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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9)

太阳烤着,水很快就干了。

于是,关于湖底那具尸体的一切痕迹也仿佛都消失了。

太阳开始落山时,上海来的车队鱼贯而入,停在了别墅区的空地上。

文人们陆续下车,赵志勇也拎着行李,和顾耀东、丁放一起下来了。

王科达刚停车,一名保密局的人就匆匆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科达神色有些不对,带着杨奎快步进了会场的主楼。

主楼的一间套房被布置成了指挥室。

这次莫干山行动由上海警察局主导,保密局湖州站为辅助,所以王科达便是整个行动的最高指挥官。

湖州站派了一支行动队提前到会场,进行肃清和安保工作,没想到出了岔子。

王科达带着杨奎进来,蔡队长赶紧起身敬礼:“王处长,我是保密局湖州站行动队队长蔡强。”

“怎么回事?”王科达没心情和他寒暄。

“在会场内发现一名共党,对方逃到后山,被我们击毙了。”

“身份查明了吗?

还有没有同党?”

“他以前在湖州活动过,是个交通员。

我们有队员认出他了。

其他没有查到。”

王科达很是恼火:“他混进会场来干什么?

跟谁联络?

什么都没查到怎么就打死了呢?”

“他反抗得太厉害,还打伤了我的人。”

“尸体怎么处理的?”

蔡队长支吾起来:“尸体……我已经派人搜了,还没找到。

他在水潭里中的枪,应该是死了。”

原本还顾忌着保密局的脸面,王科达不好发作,这下忍无可忍:“你们地方保密局办事怎么能这么粗糙?

‘应该’‘可能’‘估计’这种词就是废话。

杨队长,你派人去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由我们警局接手了。”

从房间出来时,王科达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内政部的人殷勤地给文人们安排住处,王科达则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集合人马,利落地分配着巡逻和站岗的任务。

一切看上去都井然有序,气氛也很平和,文人们自然没有任何起疑。

丁放被分配到半山的一栋别墅,从弯弯曲曲的栈道上去,便能看见那栋掩映在竹林里的法式小楼。

顾耀东作为她的私人警卫,和赵志勇一起被指派到丁放门口站岗。

夜里,赵志勇站了一会儿就困了,于是他和顾耀东约定,下半夜他来接替顾耀东,便回去睡觉了。

可顾耀东一直守到连虫鸟都没声了也没看到赵志勇的影子。

他和赵志勇住同一间房子,回去看了一眼,见赵志勇鼾声四起便又到丁放门口站岗去了。

大概到了八点,丁放的门口已经候了一群男男女女的青年作家。

赵志勇在旁边打着哈欠,似乎还没睡够。

一名女作家问道:“警官,我们能进去跟丁小姐说两句话吗?”

顾耀东:“她很快会出来,大家还是耐心再等等吧。”

另一名女作家小声问:“是不是因为我们这些小作家没有名气,所以丁小姐不想见我们啊?”

顾耀东:“她可能刚起床,还不太方便。”

礼堂门口鞭炮声喧嚣,作家文人们陆续入场,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气氛很火热。

顾耀东看了一眼手表,也有些纳闷。

其实丁放早就醒了,她蒙头裹在被子里,一想到要和一大群陌生人在礼堂里坐一整天,不得不客套寒暄,不得不听内政部那些官员满嘴虚情假意的废话,她就不想起床。

像只肉虫一样在床上滚来扭去赖了半天,最终还是只能咬咬牙,把大大的框架眼镜往脸上一戴,下了床。

她懒得施粉黛,只把睡衣换成了一条简单的素色裙子,梳了梳头发,草草了事。

一开门,丁放就看见杵在门中间当门神的顾耀东被人群挤开。

一名青年女作家激动地说:“丁作家您好!

我是《新青年》杂志的专栏作家。

我很早就是您的书迷,他们大家都是这样!

我们今晚想邀请您参加青年作家聚会。”

丁放很冷淡:“我比较喜欢安静,真的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说罢她朝礼堂走去,众青年作家连忙跟上,纠缠在她左右。

顾耀东和赵志勇被甩在了最后。

赵志勇:“这些人也真是,不嫌打扰人家。”

顾耀东觉得奇怪:“她来交流会,不是因为喜欢和大家交流文学吗?”

“你是不是傻子?”

顾耀东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她根本就不想来。

内政部打电话,市政府秘书处亲自出面,都没能请动她。

就是因为那天看见你被处长发配去刷澡堂,又被一处的人欺负,她想替你出口气,所以才答应来莫干山,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点名要你做私人警卫!

你说你那天多有面子!

警局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羡慕得要死!”

顾耀东望着被一群人纠缠的丁放的背影,心情有点复杂。

礼堂里,正在举行莫干山文化交流会的第一场座谈。

主席台上坐着一排内政部官员,一名秘书。

下面坐了百来名文人作家。

会场两侧均有刑一处警察站岗。

王科达和杨奎坐在最后一排,顾耀东则和赵志勇陪着丁放坐在窗边。

大会气氛并不算平和。

有人只是倾听,有人秉持中立两边安抚,但更多的人是在为无数遭受迫害的反内战人士发声。

一名文人起身问道:“既然这次大会由内政部主办,我想必然不是只为了讨论学术。

我们是不是可以畅所欲言?”

台上的内政部官员假惺惺地笑道:“当然。

各位都是文化界的代表,学术也好,时政也好,举办这场交流会,就是为了让政府和诸位坐在一起,公开、公平地讨论问题嘛!”

“那我代表民盟问一问,为什么我们主办的《民主周刊》要被停办?

我们讨论经济、教育、文艺,就因为讨论了民主自由,就要被禁言?”

另一名身材魁梧的文人站了起来:“我是《联合晚报》主编洪天一,我也要代表报社要个说法,我们要求政府恢复报社发表反内战宣言的权利,为什么要派人驱散我们的合法集会?

为什么要殴打逮捕报社员工和请愿人群?”

会场有些骚动。

坐在主席台上的秘书埋头写着什么,看起来态度很是认真。

和顾耀东一样,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做发言记录,其实笔记本里放了一张参会人员的名单,但凡有人言辞激烈,他就会用笔在对方名字上画个圈。

洪天一说完后,秘书就笑盈盈地将他的名字圈了起来。

一名约莫六十岁左右,白发长须的老人缓缓起身:“居庙堂之高,理应忧其民。

抗战好不容易胜利了,为什么政府还要让人民承受一场不光荣的战争?

老夫邵白尘,不求闻达,也绝非激进之人,如今站在这里,实在是因为人民被逼迫到死亡线上挣扎,要想生活下去也不可得了!”

邵白尘的发言得到一片响应,秘书看着他笑了笑,埋头在名单的“邵白尘”上画了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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