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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敢来参加这个大会,我们就敢表态。

本人闻少群,诚恳希望诸位团结一致,在爱国公民之立场上,在法律之限度内,继续为我国之和平、统一、民主而努力奋斗!”礼堂里响起热烈掌声,于是名单上的“闻少群”也被画了个圈。

顾耀东听得一脸神往,竟然情不自禁地也鼓起掌来。

王科达坐在后排,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顾耀东并没有察觉,他心潮澎湃地转头想跟赵志勇和丁放说点什么,却看见赵志勇正在打哈欠,而丁放面无表情地转头望向了窗外。

外面阳光正好,有树有花。

顾耀东看她一脸神往的样子,明白了她是真的很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大会散场了,赵志勇一溜烟儿去了餐厅,想提前给丁放和顾耀东占个好位置。

丁放起身要离开,两个人追上来,递上请愿书:“丁作家,这是文化界的反内战请愿书。

现在已经有八十多人签了名,希望你也能支持!”

丁放看起来很为难:“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百姓水深火热,那些官员却在大发国难财!

难道不应该站出来说句话吗?”

丁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变得慌乱起来:“我只是……我来莫干山只是为了文学,不想参与政治。”

“这不是政治,是国家的未来!

丁小姐……”

顾耀东忽然开口说道:“先生,要不午餐之后,我们再决定吧。”丁放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感激。

顾耀东陪着丁放朝餐厅走去。

丁放看起来闷闷不乐,脚步也很迟疑。

顾耀东在一旁偷偷看着她,犹豫着什么。

餐厅里的铜质吊灯华丽丽地亮着。

一张张大圆桌上铺着光洁的白色桌布,摆着各色佳肴。

端着香槟酒的服务生穿梭其间,穿着礼服的美丽小姐在弹钢琴。

鲜花美酒佳人,一切都优雅而美好。

赵志勇等在餐厅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远远望见二人,他赶紧兴冲冲地挥手大喊:“这边!

快来!

我找了个好位置。”一旁的几名年轻作家也看到了丁放,其中一人喊道:“丁作家来了!”一呼百应,眼看着他们拥了过来,丁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正要硬着头皮往前走,顾耀东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丁放诧异地转头看他。

顾耀东小声说道:“跟我走。”他拉着丁放折返方向,逆着前来吃午餐的人流,朝外跑去。

赵志勇望着二人越走越远,在后面使劲挥手:“哎!

这边!

反了!

你们去哪儿啊——”

丁放被顾耀东拉着手臂穿梭在人流中,望着他穿着制服的硬朗肩膀,从诧异渐渐变成了一丝甜蜜。

二人冲出那栋华丽丽的巴洛克风格的主楼,沿着蜿蜒起伏的林间小路一路朝前跑着,跑过了停车的空地,跑出了黑色镂花的铁门,一直跑到看不见人影的路上,这才停下脚步。

顾耀东跑得帽子歪了,丁放跑得眼镜都滑到鼻尖上了,两人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看着对方笑出了声。

离别墅区不远的地方,是一座半山小镇。

镇上有客栈,有市集,人来人往还算热闹。

镇口停了几辆货车,司机们聚在一起玩牌。

这里常有外来的生意人倒卖茶叶和山货,他们做的便是替人拉货下山的生意。

离镇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简陋的面摊。

头发花白的老板靠在竹椅上悠闲地摇着扇子,锅里冒着热气。

顾耀东和丁放走了过来。

顾耀东:“老板,有面吗?”

老板:“只有咸菜面。”

顾耀东看了看面摊简陋的样子,再想想餐厅里的珍馐佳肴,顿觉拉着丁放来这里吃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小声问道:“要不再去别的……”

话音未落,只见丁放两眼放光:“你有钱吗?”

“有一点。”

“请我吃面吧!”不等顾耀东回答,她就兴冲冲地转头对老板说:“两碗咸菜面!”

老板这才慢腾腾起身,抓两把面条下锅,然后备了两只碗,各舀一块猪油,一勺咸菜,浇一勺热汤,最后从锅里把滑溜爽利的面条捞出来,放进碗里。

两碗热腾腾的咸菜面端到了二人面前。

丁放将披肩长发别到耳后,斯斯文文地吃了几小口。

然后她偷偷看了眼顾耀东,问道:“午餐那么多好吃的,你干吗拉我出来?”

顾耀东傻笑着,“我不太习惯那种场合,太正式了,反而吃不饱肚子。”他忽然反应过来,赶紧说,“如果你吃不惯这个……”

丁放也赶紧说:“吃得惯!

我喜欢吃咸菜面!”慌得好像生怕谁会没收她的面似的。

顾耀东笑了笑,刺溜刺溜吃了几大口:“味道不错啊!”

看顾耀东吃得狼吞虎咽,丁放干脆也豁出去放开了吃。

顾耀东偷偷看她,见她吃得鼻尖沾着油,彻底忘了形,这才发自内心地开心地笑了。

一碗热面条下肚,两人都心满意足。

后山脚下有一片湖水。

午后,水雾已经散去,天空变得明快而晴朗。

阳光照在蓝绿色的湖面上,微风一吹,便闪起碎金的光,连湖边的礁石水草也统统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

丁放就站在那里望着光晕里的顾耀东。

他有硬朗的下颌角,鼻子有微微上翘的弧线,不笑时很好看,笑起来时,会让人忘记他好不好看。

在这个美好得不真实的地方,丁放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东篱君”三个字不仅仅是她给自己造的梦。

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天真烂漫、放浪形骸的忘形人。

顾耀东捡了个小石片,打了个水漂,心想着起码也能连跳个四五下,然而“一”还没数出口,石片就直直地沉了下去。

丁放大声说:“水平还不如我呢。

看着!”她也捡了块石片煞有介事一扔,石片“吧唧”掉在岸边,连水都没沾到。

两个半斤八两大眼瞪小眼,顾耀东“扑哧”一声笑出来。

丁放也笑了。

她摘下眼镜揣进兜里,捡了块石头,用尽全力抛进湖里。

开阔的湖边,两个人一边肆意笑着,一边尽情朝湖里扔石头。

那一湖碎金的阳光被二人搅得再也不能平静。

沈青禾坐在凉亭翻着小说。

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两点十五分,那名交通员还是没有来接头。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沈青禾忐忑不安地回了客栈。

她决定按照和老董的约定,第二天一早就返回上海。

礼堂的大门关着,偌大的房间里,只坐着王科达和那名内政部的秘书。

他将名单递给王科达,上面很多名字都被画了圈。

秘书低声说道:“这是第一批名单。

画了圈的,都是坚决要跟政府对抗的死硬分子。

内政部派人分头做了工作,说不通。”

王科达:“既然说不通,那就不能怪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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