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清微符书见知障4k(1/2)
第17章 清微符书见知障(4k)
说是要往东去。
但或许是因为没有了追逃的紧迫感和危机感,虽然知晓自己是在与体内煞炁赛跑,但楚维阳的脚程仍旧不可避免的缓慢了下来。
足足又一天一夜的穿行,楚维阳竟然仍旧盘桓在这片原野丛林之中,未曾再见到别的路可走。
这也是玉髓河南面的普遍风景,盖因魔修与散修多的缘故,彼辈心狠手辣、生冷不忌,时间一久,治下遂人烟稀疏起来,成片成片尽是荒山野岭模样。
而这样荒芜的广袤天地,更吸引着亡命之徒奔逃而来,只想着一头钻进旷野之中,便好似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如此一来,就像是某种吊诡的循环一样,一道玉髓河割裂开南北,就这样让这片荒野成为了散修与魔门的肆虐之地。
所以这片荒野之中蕴藏着不可琢磨的危机,但对于楚维阳而言,旷野也同样是屏障,阻隔了此刻年轻人最大的危机。
心念松弛下来,楚维阳的心意亦随之活络,日常的修行不再局限于《五脏食气精诀》与《春时剑》,反而捧着一部道书,自顾自的翻看着,又时不时将马管事从箩筐里唤出来,低着头细细商量着甚么。
好半晌,许是走得累了些,楚维阳索性停下脚步,将箩筐一顿,顺手从旁边书上折下两根树枝,就这样在松软的地面上划拉起来。
“从来天意高难问,哪里有能说得准的事儿,想想昔年,大灾、入魔宗、再进镇魔窟受苦,又有哪件事儿是我能做主的,如今仓皇东逃,能活一天都是赚的,又如何敢说两个人从苍茫人海里的相遇。”
只是下一瞬间,当丹药的药力从胃囊丹鼎之中融化,蒸腾的清流将楚维阳的心神牵扯回来,片刻的恍惚,竟教楚维阳有一种无法言明的眩晕感。
楚维阳的动作一顿。
“惊蛰剑意不错。”
看上去是和楚维阳方才一般无二扭扭曲曲的蛇形痕迹,可是任谁看去,前者都似是孩童涂鸦,反而后者,工工整整里透着几分无法言喻的飘逸美感,恍若一气呵成,自然而然。
“我也知道,这些天里,那心神中的幻痛也同样让你饱受折磨。”
“而修行同一门功法的人,也会在你做出这样的交易之前就想办法先除掉你!”
“你将法门卖给了某一人,那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头找机会先杀掉你,因为从此刻起,最先知晓他功法关隘、要旨命门的,就是你!”
这般说着,马管事攥着手里的树枝,在旁边的空地上轻轻几道划痕,就将一道雷篆完整的书写在了地面上。
见知障仍旧存在,但楚维阳像是没有理解这枚雷篆,但心神记忆却已经完整的将之接纳。
“遗祸无穷!”
看着陷入沉睡的马管事,楚维阳似乎有一种预感。
最一开始的时候,马管事还曾跟楚维阳讨价还价,想求一条活路,想要用剑法换生机。
诚如马管事所言,这似乎是某种见知障。
“真真是个瘸腿的人才。”
只是短暂的苦痛折磨,似乎已经让他散掉了心气儿,让他真正的心神几近崩溃。
“刚刚那片刻间的恍惚,前世今生的斑驳记忆彼此交织在一起,浑然间,不知彼,不知此;既无我,又无外。
这似乎是某种入大定的状态,又恍若是真无幻有的意境显照……”
事实上,当时奔逃的狼狈,楚维阳也未曾真切的将一切痕迹都清扫干净。
“便是在南方荒野中的坊市里,最鱼龙混杂的那些地方,也极少有人将最低劣的法门拿出来与人交易贩卖。”
抬起脚,正准备要将地面上的雷篆抹去。
头一回,马管事影影绰绰的表明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没有甚么含混的遮掩,也没有甚么不切实际的说法。
话音落下,谢姜与靳观毛骨茸然!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竟有人在悄无声息之间摸到了他们的身后,那声音几乎就是在耳边响起!
这会儿,那些扭扭曲曲的文字,那些看起来繁复至极的纹路,竟不知何时已经深刻的烙印在了楚维阳的记忆之中。
靳观不言不语,似是默认。
“《春时剑》传到他手里,真真是被糟蹋了!
从镇魔窟行到此地,连三十六式剑招都炼的不成模样……啧……”
“我只以为你在剑道上面天赋差了些,如今倒好,能从镇魔窟里逃出来的人,认识那么几个雷篆和云箓,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要除干净!”
哪怕马管事将那枚雷篆写的再好,再飘逸,楚维阳看着那鬼画符一般的痕迹,始终无法明白,为甚么这样的纹路交缠在一起,就能够代表着某种道与法,某种自然的规则,某种天象的承载!
他很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日后不拘是书符、炼器、布种禁制,都是以这几道篆文为根基,作为发端的。”
恍惚间的感慨,几乎让楚维阳有一种从茫茫天地见抽离的感觉。
不知怎的,楚维阳忽然想起了镇魔窟中的种种凌乱片段。
听得谢姜这样说,靳观这才脸色凝重起来。
“可师门也将你保护的太好了。”
喟叹着,马管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几个呼吸间,竟这样直直的在楚维阳面前昏睡了过去。
“好,好极了!”
事实上,在马管事点出“见知障”这一点之后,楚维阳就瞬间将甚么都想明白了。
“我到时候送你!”
“可若是四时剑法流传出去了,往后千百年,只怕会是长河决堤的第一个窟窿!”
“小娃娃,谁该杀?
你要如何除干净?”
既然这样吊诡的事情都经历过了,没道理不会有更进一步的玄奇。
“可你到底教了我剑法与符箓。”
马管事点了点头。
“否则郭典不该死,我也不该受这么一遭。”
正狠狠地说着,不知何时,忽然在两人的身后,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这就动摇心神了?
若是太伤神,先将符箓放一放也无妨,或许等到通悟了春分剑意之后,情况会好很多,毕竟这是少有的养神之剑!”
“怎么?
觉得这样追杀有些浪费时间了?”
又一处石台。
许是因为他当年也是从四时剑法入的门,竟有几分真切的感同身受。
“差不多了,再想戳我肺管子,我又得好好招待你一回了!”
如今在谢姜与靳观两人的眼中,这一行的痕迹,便清晰地恍若掌中观纹一般。
“照理说,咱们俩也没甚么深仇大恨。”
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马管事不再提及这样的说法了。
明白自己为何在剑道与符箓上面不大出挑,也明白自己为甚么会在一部讲求服食的法门上展露出不同寻常的才情与接受能力。
“人欠了债总得还,没有这一回也得有下一回,我不怕你跟我算账,我也不怕你一剑杀了我,我只怕你彻底疯掉,我只怕我到时候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的时候,马管事整个人倚靠在箩筐里,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罕有的露出了疲惫与颓靡神色。
只见两人的身后不远处,一道符箓显照出虚幻的灵光,自半空中凝聚成一道老妪的身形。
心中悸动着,谢姜艰难的回过头去。
“怪!
当真是怪得很!”
楚维阳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是呐,天底下的事儿,几无半件是自己能说得准的……”
半边身子碾成泥,这段时间里,马管事承受着另一种楚维阳无法想象的痛楚,并且还得强撑着精神应付楚维阳。
一只手撑在箩筐边沿,一只手攥着那截树枝,马管事像是找回了当初挥舞鞭子的感觉,几下抽在半空处,呼哨的声音仿佛在宣泄心中的愤怒。
但某种思维的惯性,让楚维阳几乎在第一瞬间就习惯性的这样思考起问题来。
“哪怕正邪殊途,可走得都是修行的路,你也是七岁就入盘王宗打小教导起来的……”
“这样,等你哪天不想活了,又或者是哪天我真的快要疯了……”
这又是甚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半晌,靳观方才缓缓开口。
“不论此人的才情高低,便哪怕是个不识字的傻子,他身上带着四时剑法,本就是吾宗需得斩草除根的祸患!
你可曾想过,倘若他将四时剑法传入了魔门与散修之中,会有甚么样的影响么?”
听得靳观这样说,闪瞬间谢姜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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