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荀彧的腹中开始作痛，意识渐渐模糊，嘴角溢出血来，就这般坐在屋顶上，抬起头仰望天空。

刘备不缺粮食，缺的是如何有效把粮草运至前线。

因此只能给高位而不给实权。

刘备派遣张飞、吴兰、雷铜等人驻扎于河池县，又令马超庞德随军，利用马超威望得武都。

除此之外，荆州推广沤肥技术和占城稻，水稻自此一年双熟，生产力大大提升，荆州和益州府库存粮不计其数，都快发霉了。

而从河池县往西便是武都郡的治所下辩，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武街，从武街出兵往东可以直抵河池，控制住陈仓要道，南下便可以寇略汉中阳平关。

曹军从邺城运粮到长安，再从长安运粮到天水，得走两千六百汉里。

刘备发来书信谴责。

“你上屋顶做什么？”

嘴角的血越流越多，鼻间也开始淌血。

四月二十二日，洛阳正是初夏时节，气候适宜，阳光明媚。

院中有颗参天大树，上面长满了藤蔓。

可太阳最终下山了。

注意是落，而不是户或者口。

他心里想着。

曹操自己主力带了五万，加上南匈奴和一部分乌桓骑兵，以及凉州归附的杨阜、姜隐等当地豪族数万，合计十二万左右。

建安二十年正月，曹操出陇关道救援天水，双方于段谷对峙。

如果刘备选择从陈仓道出兵进攻关中，此时在西凉平乱的夏侯渊突然南下至武都，配合陈仓前线的曹军主力，从下辩半路杀出，截断刘备军退路，那么刘备就要在陈仓道受两面夹击的危险。

西凉总共十二郡九十八邑，汉人人口在二十多万户，约百万丁口，羌、氐人口远多于汉族，虽不知道具体数量，但至少在三四百万以上。

二月份，曹操受魏国公，开魏国，大封群臣。

后勤压力大呀。

可正常情况下，从邺城出发去关中，显然是走并州上党要快很多。

现在这形势基本上跟历史上诸葛亮第一次北伐的时候差不多了。

荀彧抵达之后，曹操就将他圈禁在军队之中，之后又送了一个饭盒给他。

那绚烂的火烧云浸透了半边天际，燃烧着丝丝光亮，照亮了他的瞳孔。

曹操，终不为汉臣。

荀彧又指着院子角落放着的一架木梯，对那节从说道：“那边有架梯子，能帮我挂起来，然后扶我上屋顶吗？”

反观刘备的汉中盆地虽然也能种粮草，可汉中毕竟就那么点大，养个五万军队就是极限，要养活十万人以上长期备战，依旧得从巴蜀运粮，耗都能耗死他。

刘备后勤压力大，他的后勤压力也大。

荀彧盘膝坐在庭院内，正呆呆地看着满墙满院的植物。

关羽五万人在褒斜道牵制了夏侯惇、于禁的六万人。

只是远途运粮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刘备撤兵后，曹操便稳固天水基本盘，开始清扫后方。

刘备得到汉中的时候，曹操的势力还尚未进入关中，韩遂马超又不敢来打，所以被他先行抢占了汉中通往关中四道最好走的陈仓道和褒斜道两条战略道路，扼住了散关和斜峪关关隘。

只不过刘备的困难在于沿途山岭太多，道路崎岖难行，他的困难就是路途太遥远。

只因为此时的洛阳几乎完全荒废，满城百姓都不足数千，宫室倒塌、房屋被毁，整座城池都变成了残垣断壁，早已经不复当年人口百万的盛况。

由于刘备得西川的时候曹操还未涉及关中，让他没办法迁移武都、阴平二郡人口，所以现在二郡栖息的羌人、氐人有五六万落。

当曹操从洛阳回关中的时候，刘备已经攻占了西县，北上至天水，包围了这个后来被曹魏称为“上邽”的城池。

如今的关中地广人稀，百万人口十不存一，田土无人耕种，广袤的关中盆地都快变成塞北大草原了。

长安西面和南面的右扶风、京兆尹，就作为抵御汉中刘备，南阳沈晨的前线。

关羽据褒斜道，如第一次北伐的时候赵云据箕谷，刘备出祁山，便是诸葛亮出祁山。

得到了西县，便要北上至街亭，抢占陇关道，截断夏侯渊的退路。

荀彧努力睁大眼睛，浑黄眼角死死地盯着余晖，艰难伸出手想将它抓住。

随着腹中绞痛加剧，夕阳下，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安静地躺下，看着昏黄的天空，享受着人生最后的画面。

历史上曹丕迁都洛阳，从河北带了五万户百姓充实洛阳人口。

荀彧苦笑了起来，拿起那瓷瓶，又扭过头看着那大树，对节从说道：“你说树与蔓为何会纠缠在一起？

这蔓，最后又为什么会死呢？”

所以曹操的行动自然另有目的。

周围曹操派来的士兵，将庭院团团包围，也就这样看着。

荀彧抬起头看着四周破败的院墙，苍老的面容已满是悲凉：“早年也曾经看过洛阳的繁华，如今却是荒废下来了，以后也没机会看了，再看一眼吧。”

节从说道：“魏公要让俺看着你喝下去。”

破败的城池上长满了爬山虎，二十多年下来，城内城外野草蓬蒿已经没人半腰。

暮色已至。

即便如此也比刘备要好很多。

荀彧则十分不满，上书劝说抵制，惹得曹操勃然大怒。

然而这个时候因曹操没有迁移羌、氐，使得目前武都郡羌、氐人口二三十万，各部落大的像雷定、窦茂等部人口数万，兵丁上万，小的有杨驹、阿贵、苻健人口一两万余，兵丁数千。

现在刘备占据凉州武都郡，韩遂占据金城郡，刨除靠近西域的敦煌郡、酒泉郡、张掖郡，以及过于偏北的武威郡以外，曹操又寇略陇西郡、安定郡和北地郡，开始大规模迁移人口。

这座古老的东汉王朝都城早已残破不堪。

但双方仅仅对峙了十多天，就以刘备兵退回下辩而告终。

但不知道为何，原本攀附于树上的藤蔓此时却已枯萎，树木却依旧高高耸立，华盖如伞，遮蔽了半个院落。

两边兵马都是十万左右。

五胡之乱的始作俑者虽然是愚蠢的西晋王室，但早在魏初的时候，曹操就埋下了祸根，把胡人纷纷迁至长城以内，以至于后来胡人汉化造反开始建立政权。

节从粗着声音说道：“俺不知道。”

北面曾经浩大的洛阳南宫北宫因董卓纵火而大半倒塌，仅剩的几座宫殿还是当年刘表帮忙修缮起来的，西市和东市成为了废墟，南面的平城门外亦只剩下零星几个村庄，在城外洛水旁耕田。

沈晨。

而马超败军之将前来投奔，自然也不敢说什么，跟着刘备在汉中过了年后，于建安二十一年年初，总算是有了新的任务。

城市虽然依旧宽广，更远的地方还能看到皇家林苑的盛景，但眼下的洛阳荆棘杂草丛生，树木林立，绿色的苔藓占满了整个城市。

往北看去，破败苍茫。

往南看去，荒无人烟。

从后世地图上看，关中去西凉有一条近路，名叫陈仓渭水道或陈仓狭道，从渭河西去直奔上游，便是甘肃天水市。

荀彧爬上了屋顶，初时那药还没有发作，并未有异样，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屋顶上俯瞰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神威天将军”的名号在羌人与氐人当中威望极高，一时间武都羌人氐人纷纷归附，各地大大小小的羌王氐王前来投奔，一夜间得兵马数万，声势浩大。

节从就把饭盒放在他面前。

大汉帝国最后的一抹残阳，也就此熄灭。

随着天地间没有了光芒。

荀彧伸出的手瘫软垂下，眼神里的生机，也消散开来。

他死了。

漆黑笼罩下的洛阳城，安静得只剩下那秋风发出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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