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如今左将军已得荆州，但荆州内部同样风雨飘摇，各派系互相倾轧，州府兵事荒废，吏士心怨，财谷并乏，冗官冗兵，你们觉得应该如何？”

沈晨也一样。

沈晨和徐庶之所以迟疑，就是因为强行改革，会动那些既得利益者的蛋糕，荆州各级官吏，世家大族，必然怨恨。

诸葛亮笑道：“说得倒是轻松，那你们倒是给一个切实可行的谋划出来啊。”

徐庶沉吟许久，咬牙说道：“那此事我来做吧，我非荆州人，在荆州也无宗族，想来会好一些。”

土地和人口改革，势必就要从他们嘴里虎口夺食。

“希望如此。”

诸葛亮沉吟道：“晓卿曾言温水煮蛙，现在荆州的情况不宜激进，若强行改制，则世家离心，民不聊生。

因而我打算先从军队、以及官吏开始，裁撤老弱士卒，查处贪官污吏，先令军中有精兵强将，地方能政治清明，再来步步改善民生，也许要三五年，甚至更久。”

沈晨也点点头道：“当年我向楚王出计，收纳黄巾残部以及关中、河南等地流民数十万，开垦荒地，屯养民田，以至于数年间楚王府库殷实，粮草颇多，楚王为此大肆征兵，便觉能气吞天下，却是顷刻间翻覆，留下诸多后患，确实要整顿一番。”

诸葛亮微微点头，然后又看着沈晨道：“不过若说长公子能想到那些，我是不信的，背后恐有人撺掇。”

可在荆州那么做的话，阻力会非常大，两个姐姐的夫家，岳父家，各方压力将接踵而至。

在官场上裁撤昏庸，反腐倡廉，选贤任能。

因此他给刘备出主意的时候，内容都非常粗糙，只有一个大概方向，没有细致规划。

他做事的方式也很聪明，知道阻力很大，怕引起强烈反弹，像王莽的很多政策那样弄得天怒人怨，所以没有选择激进方式，而是打算循序渐进，先难后易，一步步处理。

诸葛亮说道：“这里面如此多番变数，谁人都无法保证。

而且不止是楚王，现在也是如此，眼看长公子夺回荆州，我们谋取南方的筹划即将失败之时，公子陡然大病，不得已权归于主公。

晓卿就好像是知道楚王以及长公子什么时候会出事一样，令我颇为疑惑。”

徐庶和沈晨对视一眼，略有些迟疑。

徐庶大笑着踏步进了酒楼：“吃穷你这富家翁，纵是我儿子，我孙子，子子孙孙，吃不知道多少代都吃不穷你。”

这其实就是改革内政了。

他虽然没姐姐和老婆，可有宗族。

学程昱。

“都只是巧合罢了。”

不过想学程昱也没那么容易。

比如在军事上淘汰老弱，留取精锐，训练士卒。

南阳和江夏时常打仗，可南郡、章陵以及荆南地区还算稳定，世家豪强林立，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极为复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且不只是他。

只是最近毕竟不太平，生意也不怎么好，正午时没什么客人，掌柜的和伙计正百无聊赖地在那打盹。

因为乡党问题。

因而沈晨才劝阻诸葛亮在荆州搞内政。

世家大族拥有大量的土地和人口，隐户隐产，不纳税、不缴赋、不为州府效力，还欺压百姓，暗藏族兵，成为内部祸患。

诸葛亮见他们迟疑，轻声说道：“此事，我来做吧。”

徐庶挠挠头道：“楚王年事已高，称帝之后又连番遭遇打击，数次兵败，陡然薨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冠礼的时候，哪个世家没有派人过来送礼？

底层百姓不算人，所以即便是程昱干了那些事情，也没有人会为他们伸张正义。

唯一不算问题的就是襄阳府库还有留余，粮草比较充足，不至于出现粮食短缺。

而沈晨自然知道，他其实是准确知道刘表和刘琦的死期，于是静静等待机会。

要是信了沈晨的话那才叫鬼来了。

就像商鞅变法一样，触动了旧贵族的利益，最终遭到了旧贵族的清算，五马分尸车裂而死。

那时候经历了黄巾之乱、董卓之乱，程昱的家乡也没什么世家豪强了，有能力的早跑了，只剩下一些逃不掉的贫民。

由于他知道去年刘表会病死，今年刘琦会病死。

虽然他们不怕死，可面对如此强大的旧势力，谁都会稍微犹豫一下。

“长公子今日举动，是你谋划的吧。”

“那是自然。”

沈晨诸葛亮徐庶都久居南方，都知道荆州内部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现在荆州刚刚平定，内部一团糟，必须要进行整顿，从而强军强州，让刘备有实力北伐曹操。

这种事情别说在汉朝，在后世新时代也是比比皆是。

点了菜之后，三个人就上了阁楼雅间，大门关上，诸葛亮就坐在席上，笑吟吟地盯着沈晨看，徐庶叫了他几声，诸葛亮都没有做回应。

诸葛亮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跟着二人进去。

沈晨摇摇头道：“至少现在做不得，也不应该由兄长来做。”

不然继续这么烂下去，就算空有二十万大军，也是一群乌合之众。

沈晨摇摇头道：“元直兄毕竟在荆州多年，虽无宗族，却也有亲朋。

你若是主持变革，别人找到我和孔明兄长，亦是难做。”

沈晨点点头，然后又扭头看向徐庶：“吃什么？”

历史上的诸葛亮可以在益州搞内政，严格法律，安抚百姓，打压世家，约束官员，赏罚有度，将益州上下弄得井井有条，没有人会骂他。

所以这是个两难的局面。

徐庶思索道：“恐怕要进行上下整顿，诸如裁撤兵马，勤于耕农，积攒钱谷，打造刀兵，至少要休养生息几年了。”

即便是强行镇压，也将得罪大量包括亲戚朋友在内的所有利益相关者，到时候估计整个荆州士族都要骂他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诸葛亮笑吟吟地看着他。

诸葛亮皱起眉头，说道：“以往谈起这些，晓卿的见解颇多。

诸如阶级矛盾，生产力不足，选拔人才制度有缺陷，官府腐败无能之类。

怎么今日到了要变革的时候，晓卿反而推三阻四？”

“吃吃吃。”

只是里面还有贾诩暗中搞事，他睁一只闭一只眼没有作声，仅此而已，根本就没有干什么暗害刘表刘琦的事情。

譬如土地和人口改制。

徐庶有些困惑地看重沈晨道：“晓卿，以往谈起国家大事，你都说世间大乱因人祸与天灾并始，如今孔明欲从人祸改为人治，你又为何反对呢？”

不遵守也可以。

自己的宗族也属于既得利益者，与荆州各大世家多有牵扯。

沈晨解释道：“我并非推三阻四，而是想说以现有的情况，即便是以温和的手段缓慢推行，亦不免受到来自多方压力，因而我们必须要采取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诸葛亮和徐庶都好奇地看着他。

沈晨微微一笑，深邃的目光看向西方，轻声说道：“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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