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邸出来之后，诸葛亮、徐庶就与沈晨缓缓同行。

刘备今天刚刚得了荆州印牌，自然不好马上发号施令，现在一直陪着刘琦，关心他的身体疾病，他们三则偷得浮生半日闲，出来走走瞧瞧。

三人并未乘坐马车，只是顺着街道，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一家酒楼门口。

说来凑巧，这酒楼就是邓洪开的，之前沈晨与徐庶庞统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当时还与王粲徐庶庞统他们有过辩论。

“肚子饿了，也有点累了。”

徐庶看着那酒楼，伸了个懒腰道：“晓卿，不邀请我们进去坐坐？”

沈晨诧异道：“刚才在府邸长公子设宴款待左将军，筵席丰厚，元直兄难道没有吃饱吗？”

徐庶撇撇嘴：“那席上的东西味如嚼蜡，哪有你家的好吃？

何况长公子忽然说出那些话，当时我也惊住了，没敢动筷子。”

沈晨笑道：“怕不是不敢动筷子，而是那饭菜不合元直兄胃口，元直兄惯会吃，而且还只盯着我吃。”

但不管用什么方式，他在益州可以搞那些内政，在荆州却不行。

“嗯。”

同时对待世家大族要纠之以猛，削减农田，清查隐户，解放奴隶。

但民间百姓还是过得很差，譬如南阳的屯田民，目前也就混个温饱，遇到灾荒或者兵乱，十室九空，其它地方的百姓也差不多，丰收年也就饿不死，更别说还想有富余。

荆州则大不一样。

“真的吗？”

可如果不进行改制，在旧有秩序下，刘备要想让荆州富强，手中握有一批精锐士卒，可以北伐曹操，又不太现实。

沈晨笑道：“兄长这是先易后难，方向是对的，不过这难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百姓生存需要良好的土地，可这些土地都被世家大族占据，若是对他们动手，兄长就要自绝于乡人了。”

程昱劫掠家乡的时候，祸害的不是世家豪强，而是底层百姓。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就像历史上诸葛亮在益州做内政一样，要先把内部处理好，安定民心，充盈府库，财政有余，士兵也都训练好了，才能六出祁山，复兴汉室。

就连徐庶看他的眼神也充满狐疑。

诸葛亮苦笑道：“若是不做的话，我们又如何强军强州？

曹操虽然大败而归，可主公新得荆州，兵马不足，人心不稳，若不能改制，令州府上下焕然一新，以如今这种情况，如何能战胜得了曹操呢？”

因此见沈晨和徐庶都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诸葛亮就打算亲自来改制。

当然。

刘备现在才刚刚掌握州府大权，要想有所作为，就不仅仅要解决外部矛盾，还要解决内部，比如百姓温饱，兵马强壮，粮草充沛，上下一心等等问题。

诸葛亮虽然不是荆州人，可他现在已经属于荆州世家大族一份子。

因此想把这些内政问题处理好，绝非简单的事情。

心道兄长果然智多近妖，居然能通过些许蛛丝马迹，瞧出些许端倪。

因此如果诸葛亮以为是沈晨偷偷给刘表刘琦下毒什么的，那真的是冤枉他了，他只是知道历史，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给刘表刘琦下毒的地步。

这里面哪一项都不好处理。

“哈哈哈哈哈。”

作为襄阳城最早开始做炒菜的饭店，徐庶流连忘返，逮着机会就要沈晨请他来搓一顿，菜单倒背如流。

所以诸葛亮在荆州搞内政，压力会非常大。

而偏偏内政问题情况极为复杂，远非三言两句就能说得清楚，里面包含有阶级矛盾、土地问题、官员问题、兵马问题以及世家豪强问题等等，导致荆州上下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散发着垂垂老气。

“唔。”

因此诸葛亮和沈晨来办这件事情的话，会非常麻烦，甚至会适得其反，造成难以预料的结果。

沈晨含笑道：“是我六外祖深明大义，为楚王长孙以及二公子三公子着想，力劝长公子将州事予左将军，况且长公子身体病重不能维系，亦是无奈之举。

必须要进行改革。

不是他偷懒，而是根本不需要规划。

他怀疑是沈晨。

“那倒没有。”

两个姐姐嫁给了蒯氏和庞氏，自己则娶了黄家的女儿，要想动那些既得利益者的蛋糕，首先就得拿两个姐夫家和自己岳父家开刀，名声估计一夜之间要臭大街。

而如果要改革的话，就要有一个大魄力的人站出来，乾纲独断，掌控整个局面。

诸葛亮眯起眼睛，那双眸如狐狸般狡黠，像是有洞悉人心的本事。

所以让诸葛亮起了怀疑之心，这背后莫非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作祟？

徐庶狡黠一笑道。

沈晨笑道：“兄长不要凭空污人清白，这是长公子自己有所感悟，知道荆州唯有玄德公才能定夺，怎么能说是我谋划的呢？”

沈晨进来之后，掌柜的看到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走过来低头说道：“少东家来了。”

“可为何晓卿如此笃定楚王称帝之日，就是主公得荆州之时呢？

他又是如何得知楚王称帝之后，会遭遇连番打击，从而薨殂的呢？”

诸葛亮问道。

“做不得。”

可正因为规划的很粗糙，之前话又说得太笃定，导致一切发展过于顺利，几乎刘表称帝到现在才过去不到三年时间，刘备就真如沈晨所言得了荆州。

等到刘表一死，只要联合刘琦打败刘琮，夺取荆州，再等刘琦病死之后，刘备得荆州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沈晨问道：“兄长打算用多久时间来治理？”

“那晓卿让不让我吃呢？”

“那也不行。”

沈晨自然不能承认，狡辩道：“兄长可不要怀疑是我在背后撺掇，世人皆知我受楚王恩惠，又与长公子交好，为楚王大业出生入死，我岂能有背主之意？”

诸葛亮笑着说道：“只是觉得里头有些蹊跷，当初主公来隆中寻我，他告诉我晓卿为他谋划，等楚王称帝的时候，主公可得荆州。

我当时就在想，楚王强盛，即便称帝，又如何能令主公得荆州？

结果短短不到两年时候，楚王薨殂，偌大基业分崩离析，主公乱中取胜。”

在地方上要招抚蛮夷，给予没有土地的百姓分发土地。

沈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以掩盖心虚。

徐庶看看诸葛亮，再看看沈晨，然后问道：“孔明，你说此事是晓卿谋划，有什么凭据？”

“自然是”

然而他脸上保持着镇定神色，心中却是无比震撼。

譬如那些人贩子拐卖了妇女卖去偏远山区，被山村的人买走当老婆，警察得知消息去营救，结果全村的人都跑出来跟警察对抗。

不过好在诸葛亮也只是觉得事情过于巧合了点，试探性一问，没有任何证据。

刘琦是邓洪在背后游说，那邓洪背后是谁呢？

还不是你沈晨。

还有把山里藏匿的百姓找出来，劝他们下山，编纂户籍，分发田产，解决贫困。

因为他不是益州本地人，没必要在乎这些益州世家豪强的利益，得罪了就得罪了，那些人翻不起什么浪来。

沈晨耸耸肩：“总有一天你能吃穷我。”

即便是得到了整个南方，在人口和生产力上与整个北方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

这下徐庶也看出不对劲，沈晨被诸葛亮盯着发毛，于是问道：“兄长，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否则的话，他还真有可能露出什么马脚。

汉朝乡土气息是极为浓厚的，同乡在外地抱团取暖，称之为乡党。

在本地则会一起排挤外地人，帮亲不帮理。

一旦他来主持改革，情况也是如此。

徐庶如数家珍地点了酒楼几个拿手好菜。

劫掠家乡人，把他们做成肉脯就行。

熟悉历史的朋友都知道，历史虽然是由人民写就，可至少史书不是。

诸葛亮的眉头一下子就紧锁起来，徐庶亦是若有所思。

虽说沈晨跟了刘琦，和刘琮势力立场不同，可因为邓洪和蔡氏的关系，酒楼也没有遭到什么打击，正常营业。

因此在这样一个乡党气息浓厚的时代，你作为其中的一份子，往往就要遵循这种潜移默化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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