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顿冷笑出声：“圣裁？

朕岂敢再做裁处，否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跳出来指责朕，威胁朕……此案就交由三法司裁判，朕希望你们能秉公依律而判！”

不能引发他与内阁诸相的离心离德。

可惜，程远景所行之恶，远非陈梓宣等人所能想象。

王霖突然心头一动。

所以，大燕朝臣权柄之重，其实远甚于前宋。

他们的本意是借此案为程远景翻案，而顺带打压一下皇帝的爪牙锦衣卫。

皇帝要杀陈梓宣六人，何必拔剑虚张声势，吓唬他们？

当年在东京，在金銮殿上，王霖可是当着前宋皇帝赵佶和满朝文武大臣的面，拔剑一剑结果了新科状元秦桧。

董浩达和蒋万海叩首在地：“臣等附议！”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

程远景身为当世大儒，却犯下罄竹难书之罪恶，又居心叵测意欲挑起朝堂纷争，实在是罪无可赦。

念数十年来为国育才有功，赐其白绫一条，准其自尽。

真相大白于天下，现在最难堪的当属陈梓宣等六部尚书了。

百余为程远景张目的朝臣更是目瞪口呆。

所以，他必须要选择在一个适当的时机，推出于忠朝案，然后以此为突破口，对现有的朝堂格局进行适度和必要的清洗整顿。

陈梓宣等人默然不语。

李纲深吸一口气，便与吴敏宗泽黄岐善郭志舜五人率群臣轰然拜倒，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奉天殿中，文武朝臣面色震撼，陈梓宣等人更是面色煞白，这才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

若非考虑到朝廷稳定，王霖绝不绕过陈梓宣这些人。

陈梓宣等任面如土色。

……

但这事不宜操之过急。

王霖仗剑凛然道：“尔等可明白否？”

若非他早有准备，若非他早有对策，否则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滔天巨浪来。

“朕虽然没有像前宋皇帝那般，喊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口号，但朕却极度放权给内阁，给朝廷各部，这治理天下的大权，除了兵戎之事和三品以上的官员任免之事，朕很少过问朝政，这是事实吧？

不过，经李纲宗泽这些人横插了一杠子，他心中的怒气稍减，理智还是回升了。

不是王霖耍酷，而实在是这个口子不能再开。

李纲知道皇帝动了真怒，但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越是如此，他反而不会真杀人。

张世儒生母为薛氏所害，张世儒由此对薛氏生出恨意，此为人情之常，张世儒虽有授意家中婢女对薛氏下毒之事，但薛氏并非死于毒杀，而是被其子薛强钉死。

大燕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人，想当官的人，难道还怕没有人做官？

此案虽了，但王霖却知道朝中党争却是由此埋下了重重的隐患，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开始爆发。

朕这一次网开一面，但请你们牢牢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日后若再有此等咆哮宫门者，朕必杀不饶。”

军机处张浚这些人是铁杆的皇帝党，由他们分掌六部，也能对内阁形成有效的制衡。

但他必须要给这些臣子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程远景竟然是一个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伪君子，主使薛强以铁钉之法钉死其生母，这等灭绝人伦的惨案，真相一旦曝光，不要说一个程远景要身败名裂，纵是洛阳程家，也要为之蒙羞！

王霖冷笑不语。

陈梓宣这六部尚书他是不想再用了。

但他又不能因为陈梓宣等为程远景说情一事来定他们的罪，因为这并不能服众。

毕竟若是如此，大燕朝廷定然动荡，自己肯定会由此被天下读书人唾骂成暴君。

降张世儒为七品知县，前往蒙古行省，为国出力，戴罪立功。

王霖冷然一笑：“你们若无疑问，此事就算过去，朕不为己甚。

但，程远景犯案之事，罪证确凿，且其本人已经签供画押，已是板上钉钉的铁案，你们要想为程某人翻案，怕是只能自取其辱！

王霖持剑归鞘，此时陈梓宣六人已经满头大汗，三魂七魄被吓掉了两成。

薛强以子杀母，灭绝人伦，斩立决。

王霖深邃的目光在打头的几个重臣和老臣身上打着转转，他已经在开始考虑如何来推进此事，这场由他主导的政治整风运动到底开展到一个什么程度，将来又由谁来接替六部。

朕为此节衣缩食，精简后宫，朕公开承诺，终朕一生，绝不自民间选秀，耗费宫孥。

朕甚至将内孥节省下来的银钱，捐给燕京书院办学扩招。

陈梓宣六人吓得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王霖掷地有声道：“尔等在逼宫之际就当想明白，后果如何……”

奉天殿。

朕为什么要命锦衣卫侦缉朝臣？

你们当真不知？

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大燕自立国以来，朕和朝廷对朝臣之优厚，远超前宋和历朝历代。

李纲飞快与宗泽等人对视一眼，决定静观其变。

本案一了，当将案情公告天下，以为后来者戒。”

王霖杀气溢于言表，要非他现在当这个劳什子的狗屁皇帝，要顾全所谓的大局，他真想一股脑将陈梓宣六人以及外头那咆哮政事堂的百余朝臣，悉数斩在剑下！

小乙，命人将程远景及相关证人证物带上来！”

你们这些人给朕扪心自问，你们哪一个家中不是妻妾成群，良田万顷？

然而……他们做这一切的前提是，程远景是真冤枉的。

王霖是想到了动程远景会引起朝中动荡，但没想到，这朝廷六部自主官至普通中下官员，居然冒出来了一百多人，以威逼政事堂让步的形式，为程远景张目。

张世儒妻吴氏，无罪开释。

良久，他沉默了下去。

“国法置于当头，尔等文武百官心如明镜，若有锦衣卫行非法之事，朝中这些言官谏官难道都是一群糊涂蛋？

朕在此承诺，锦衣卫作为执法者，若制法犯法，必罪加一等！”

“吾皇圣明！”李纲率群臣再次山呼万岁。

皇帝的处置尤其是对于程远景的处置应该说是仁至义尽了。

今后但凡谁敢再行如此近乎逼宫之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砍的。

三法司官员经反复核验，都确认无误。

他们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大燕开国皇帝，可是手上杀人无数的当世第一猛将。

大燕给予你们的俸禄是前宋的两倍以上，朕还给了你们高薪养廉田。

你们现在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油光满面，过着人上人的富裕生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谁给的？

是朝廷！

是朕！

王霖思之再三，目光就落在了御史中丞邓品忠的身上。

若是六部为新党把持，那么言官和谏官系统就必须要由旧党中人掌控，不然的话，朝堂力量就失衡了。

于忠朝既然犯案，那么，邓品忠此人为李纲的门生，就可以接替御史台和谏院大权，以言官系统来对新党进行监督。

王霖心性果决，当即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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