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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者_第八案 宛如少女(5/8)

轻微损伤导致小面积皮下淤血是常有的事情。

即便是我们活人,多多少少也都能在身上找出几处皮下出血。

我们重点检查了死者的颈部。

虽然有几缕绳索缠绕,但因为绳头是游离的,所以只是松松垮垮地绕在颈根部,甚至连皮肤的印记都没有留下,更不用说导致皮下出血或者窒息了。

至此,我们已经可以断定,方斗杨并不是死于性窒息。

“不是性窒息啊。”我自己先入为主了,赶紧纠正错误。

“确实不是。”大宝补充道,“死者尸体上也没有明显的窒息征象。

天哪,我说扎堆来吧!

又一个搞不清死亡原因的!”

“现场那么封闭、暖和,又不可能是高低温死亡。”陈诗羽还沉浸在上一起热气里的寒尸的案件中。

“为什么要加个‘又’字?”我哑然失笑,“到目前为止,我们办的案子死因都搞清楚了。

我相信这个死者的死因我们也可以搞清楚。”

我暗暗地为自己打气。

这个年纪的男孩,因为疾病导致死亡的也不少。

很多先天性疾病,比如胸腺淋巴体质、先天性心脏病,很有可能会在这个年纪开始出现,并且致命。

我们之前遇见的也不少。

我咬咬牙,执起手术刀对尸体进行解剖检验。

颈部没有损伤,舌骨、甲状软骨无骨折,胸腹腔内没有积血,有一根肋骨骨折,但是并没有造成胸膜腔的破裂出血,而且骨折的断端也没有出血,应该是死后造成的骨折。

毕竟搬运尸体的时候会造成一些死后损伤,所以单纯地看这处骨折也不能说明什么。

腹腔也都是正常的。

我们重点看了看死者的胸腺和心脏,甚至把心脏按照血流的方向剪开,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大宝也仔细地切开死者的头皮,皮下、颅骨都没有异常,取出的脑组织也是正常的,并不存在脑动脉畸形破裂造成的颅内出血。

我自认为解剖得已经非常细致了,皮肤和肌肉之间都逐层分离了,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丝生前损伤。

这仿佛被大宝那个乌鸦嘴说中了,一套系统解剖做下来,我们居然仍没有找到死者的死因。

我双手撑在解剖台的边缘,静静地思考着。

“现场看完了。”林涛人未到,声先到。

我抬头看着解剖室的门口。

林涛和程子砚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林涛说:“现场的足迹都是残缺足迹,没有比对价值。”

我大感失望。

“还有。”林涛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说,“现场发现的卫生纸上,大多精斑预实验呈阳性,已经拿去DNA室检验基因型了。

不过这个正常,不检也知道。”

“正常?

为什么正常?”陈诗羽侧目问道。

程子砚忍不住笑了。

小羽毛一脸问号地看过去,程子砚收了收笑意,没作声。

林涛很尴尬,连忙岔开话题:“另外,侦查部门倒是有突破。”

“哦?

什么突破?”我站直了身体,转过脸问。

“经过调查,这个方斗杨虽然平时不喜欢和学校里的同学、老师沟通,但是和那个房东关系可好得很。”林涛说,“有很多人都反映出这个房东经常带着方斗杨混。”

“真的是同性恋啊?”陈诗羽说。

我摇摇头,说:“不一定。

那……这个房东控制了吗?”

“控制了。”林涛点头说,“我们离开的时候,侦查部门已经把房东请回刑警队了。”

我略感安心,但是想到死因问题还没有解决,立即又愁上眉梢。

“现在问题在我们这儿。”我说,“死因我们居然没有找到!”

“啊?”林涛吃了一惊,说,“没伤?”

“没伤。”我说。

“就一处小伤。”大宝指了指死者的耳后。

“这么小一块淤青,不算伤。”林涛说。

“对啊,不管大小损伤,都要打开来看,这是师父对我们的要求。”我若有所思地说完,拿起手术刀在方斗杨耳后损伤的旁边划了开来。

对于局部损伤的检验,法医通常不会破坏皮肤损伤的整体结构。

采取的办法是在损伤的旁边划开,然后从皮下组织分离的方法,探究皮肤损伤下方究竟损伤有多严重。

可是在我划开皮肤,还没有向皮肤损伤下方分离的时候,就看见了条状的出血。

“哎?

这儿怎么有一条出血?”大宝也看见了,说,“这出血和耳后的损伤位置对不上啊。”

“是啊,这出血是在皮肤损伤的下面,更接近耳根了。”我说完,又把解剖切口拉长了一点,并且沿着皮下组织,分离了耳后的皮肤损伤处。

果真,这其实是两处出血,互相没有联系和交叉。

耳后的皮肤损伤下方,有一块和皮肤损伤相呼应的椭圆形出血,这应该是表面软、质地硬的钝性物体造成的损伤。

而这处损伤的下方,有一条横形的皮下出血,皮肤上并没有对应的损伤,说明这是一处质地软的钝性物体挤压所形成的损伤。

而且这处横形的皮下出血并不短,从耳后皮肤损伤的下方,一直向死者的面部延伸,我们打开的小的皮肤切口,还没有看全。

没有办法,我们只有打开死者的面部皮肤来观察了。

中国人对于遗体还是非常尊重的,即便是刑事案件在解剖完后,还会举行一些遗体告别的仪式。

自然腐败就算了,但若是法医检验的时候破坏了死者的颜面部,肯定会被家属投诉。

但比如这起案件,不沿着出血的方向打开面部又是不行的,所以法医们也想出了办法来应对这样的情况。

“我们从死者的耳屏前纵向下刀,然后沿着下颌两端,一刀划到下颌下。

这样,沿着刀口,我们就可以分离皮下组织,把死者的整个右侧‘面皮’给掀起来。

面部的皮下组织、肌肉甚至骨骼也就可以进行检验了。”我一边动刀一边说,也是给林涛、陈诗羽和韩亮他们普及一些法医学的知识。

“面皮……”韩亮说,“我以后再也没法正视‘三鲜炒面皮’了。

老秦你又废了我一道美食。”

掀面皮不是法医的常规检验手段,只有确定损伤位于面部皮肤下,才会用这种办法。

在检验完之后,只需要法医认真一些缝合,死者的整个面容是不会遭到破坏的。

果真,我们的决断是正确的。

在打开死者的右侧面皮之后,我们发现了一条细细的皮下出血,从死者的耳根一直延伸到嘴角。

我二话不说,用同样的方法掀起了死者的左侧面皮。

同样,几乎和右侧一模一样,也有一条细细的皮下出血从死者左侧耳根直接延伸到左侧嘴角。

“结合现场的情况。”我拿起捆绑在死者身体上的塑料绳,说,“面部的勒痕,就是这个形成的。”

“这样的勒痕是自己不能形成的!”大宝说,“难道他真的是被人杀死的?”

“不。”我说,“从尸体的损伤看,这条绳子是勒在方斗杨嘴里

的,哪儿有这样杀人的?

不过大宝有一点说对了,这是自己不能形成的损伤痕迹。

现在看起来,有人站在方斗杨的背后,用绳子勒在他的上下牙列之间,右耳后的皮肤损伤痕迹,就是这个人的右手拇指留下来的。”

我用自己的拇指比画了一下,椭圆形的皮下出血比我的拇指指腹略小一些,但是形状相仿。

“电视上都能看到,很多人都是这样勒死别人的。”陈诗羽说,“不过,这人为啥不勒脖子,要勒嘴啊?

我知道了,他肯定是套绳子的时候,没套到脖子上,而是直接套到了嘴上。”

“不会。”我否定道,“第一,从现场情况看,方斗杨自己要造成窒息征象获取快感的行为是肯定存在的。

那么,这绳子就是他自己绕在身上的。

既然是自己绕的,有别人来想勒他,就要找这绳子的绳头,他不可能不知道。

你说的那种杀人方式,必须是趁人不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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