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_第六案 熟肉(3/8)
从院门一直通向院子里的各个区域,都摆着黄色的现场勘查踏板。
可见,现场的初步地面勘查工作已经完成了。
见我们的车子停到了警戒线外,湖东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杨少文大队长掀起警戒线走了出来,一边脱下手套,一边走到了我们的身边。
“杨大队你好。”我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杨少文是法医出身,即便做了大队长,依旧会亲自进行法医工作。
“秦科长好,我先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发案的情况吧。”杨大队直奔主题,说,“其实这个大杨家村,就是我的老家,要是严格算起来,村里人其实和我都是远亲。”
“死者也是吗?”我有些惊讶。
杨大队摇摇头,说:“关系比较远了,所以我才不用回避。
这家的主人叫杨少业,男,34岁。
家里的成员还有三人,他的妻子王壮英,他的母亲操英华,还有他两岁的儿子杨永凡。”
“既然传真上写着祖孙二人死亡,也就是说,这家的四个人,还有两个活着?
死者是操英华和杨永凡?”我说。
杨大队点点头,说:“是啊。”
“确定是案件吗?”林涛蹲在门口看了看地面上用粉笔画出来的圆圈。
圆圈内是一个个并不完整的足迹。
“操英华的尸体上,损伤明显。”杨大队说,“不过尸体已经腐败了。”
“腐败了?”我说,“家里还有两个人,怎么会等到腐败才报案?”
“哦,是这样的。”杨大队说,“虽然家里有四口人,但是平时都是只有三口人在家里生活。
主人杨少业平时在上海打工,除了逢年过节,是不回来的。”
“那也还有三口人啊。”我说。
杨大队被我连珠炮似的询问逗乐了,摆了摆手示意我冷静,说:“看了尸体的情况,死者是操英华和杨永凡,王壮英目前还没有被我们找到。”
“啊?
王壮英失联了?”林涛学会了一个新名词。
“是的,失踪了。”杨大队说。
“那岂不是好事儿?”林涛说,“王壮英莫名其妙地失踪,说明这起案件和她应该有着一定的关系啊。
至少她应该知道一些真相吧!
找到她的话,岂不是就有希望破案?”
“现在有三种可能。”杨大队说,“第一,王壮英和本案无关,她的消失只是一种巧合。
但是这种可能基本排除了,因为经过调查,王壮英平时很少离家超过八小时,而从尸体腐败的程度以及王壮英手机关机的时间来看,她至少失踪了两天。
第二,王壮英和本案有关,至少是个知情者,因为种种原因,她也被杀了,或者被拘禁了。
第三,王壮英就是杀人凶手,她畏罪潜逃或者畏罪自杀了。”
“啊?
杀人凶手?”陈诗羽踮起脚看了看院内,说,“你说她杀了自己的婆婆我信,但是杀了自己的孩子我可不信。”
“哦,这怪我没说清楚。”杨大队说,“杨少业因为长期在外打工,一年前才和他的前妻离婚,王壮英是他半年前才娶的妻子,而杨永凡是杨少业和前妻的孩子。”
“后妈啊!”林涛从小被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电视剧洗脑,“后妈”这个词在他的脑子里和洪水猛兽没有多大的区别。
“后妈咋啦?”韩亮说,“我现在的妈就是后妈,对我好得很呢。”
“不过,这倒是能解释杀害自己孩子的心理基础。”陈诗羽用了一个心理学的名词。
“等等,等等
。”我觉得他们分析作案动机有些操之过急了,“也就是说,报案人和他们家没多大关系?”
杨大队点点头,说:“王壮英平时好打麻将,所以两天没去凑局实在有些反常。
今天下午,几个牌友相约来她家找她,发现她家的院门虽然关闭,但是并没有上锁,于是拉开院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虽然没有血迹,但是地面上躺着祖孙二人,尸体已经腐臭,吓得几个牌友魂飞魄散,随即报了警。”
我看夜幕已经逐渐降临,抓紧时间问道:“这时间点实在有点儿乱,你刚才说尸体腐败程度、手机关机、没去打牌的时间,这些时间点都查实了吗?”
杨大队点点头,说:“我来详细说一下。
今天是10月28日。
王壮英以前不能说每天,但是至少每两天会去打一次牌。
她最后一次打牌的时间是10月25日下午。”
“那手机通话和关机时间呢?”我问。
杨大队说:“她一般是两三天给她丈夫杨少业打一次电话,她最后一次打电话给她丈夫是10月25日晚间,我猜是打完牌回到家吧。”
“电话是什么内容?”我急着问。
杨大队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说:“目前我们还没有和杨少业联系上,手机显示是欠费停机。”
“那关机又是什么时候?”我问。
“王壮英在10月25日晚间打了杨少业的电话以后,又打了电话给一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朋友,然后就没有通话了,在10月26日中午时分关机了。”
“什么朋友?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男性朋友,叫孙闲福,是否有暧昧关系,侦查部门还在调查。”
“那这个人呢?
他对本案也很重要!”
“这个孙闲福的手机也关机了,我们正在积极查找他。”
“这个案子还是有很多抓手的啊。”我叹了口气,虽然目前仿佛没有什么线索,但是这两个和案件有着紧密关系的联系人都还没有找到,一切都还不至于过于悲观。
“目前,我们派出了几条警犬,正在以王壮英的鞋子为嗅源,进行搜索,毕竟她消失的时间不长,还是有希望通过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找到的。”杨大队说。
我点了点头,说:“尸体腐败得很厉害?”
“还好。”杨大队指了指天空,说,“天气已经转凉了,而且最多也就三天的时间,尸绿和腐败静脉网已经遍布尸体,但是还没有完全形成巨人观。”
刚刚过了夏天的法医,连这种已经是高度腐败的尸体,都会称之为“还好”。
其实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我站在院门口的时候,就已闻到了院子里散发出的恶臭,早就做好了被熏的心理准备。
“就是说,目前看,作案时间应该是25日下午至26日中午?”我问。
杨大队点点头说:“从调查和手机情况看,是这样,从法医角度看,也吻合。”
尸体已经腐败,就不再具备推断具体死亡时间的条件了。
尸体的腐败,受着自身、环境、气候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一个法医能把一具腐败尸体的死亡时间推断误差控制在一天之内,就已经很牛了。
大多数时候,还是要结合调查来判断,法医的推断只能看出吻合还是不吻合。
为了赶在天黑前初步勘查现场,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现场勘查装备,走入了现场。
现场院落很整洁,并没有异常的迹象。
林涛站在勘查踏板上,用足迹灯照射地面。
一旁的技术员小骆说:“院子里的足迹太复杂了,而且这种砖石地面条件实在不好,我们几乎看不出一个有特征性的足迹。”
看着林涛惋惜地点头,我知道他赞同了小骆的意见。
尸体躺在院子东头由卫生间和厨房组成的平房外面,小孩子仰卧着,尸体已经完全变成了绿色,虽然眼球和舌头并没有因为腐败气体的作用而被顶出来,但已经完全高度腐败,甚至有腐败液体浸湿了尸体下方的砖石地面。
老太太的尸体弓着身子躺得更靠近平房。
准确地说,并不是躺着,而是侧卧。
我走近老太太的尸体,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发现尸体并没有完全贴地。
因为肘关节的支撑,尸体的上半身和胯部竟然微微离开地面。
“这不对啊。”我说,“这是尸体的原始位置吗?”
杨大队点点头,说:“没人动过。”
我摇摇头,说:“如果死者就处于这种体位死亡,由于肌肉松弛,她应该自然侧卧,肘部不应该成为一个支撑点。”
“你的意思是?”杨大队问。
我说:“尸体应该是处于坐位死亡的,比如靠着墙坐地死亡。
死亡后十多个小时,尸僵到最强硬的状态时,被翻动了尸体,导致左肘部成为身体的支撑点,侧卧在地上,上身离地。
随着尸僵的完全缓解,虽然支撑点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却留下了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
“有道理。”杨大队若有所思,“会不会是王壮英翻动了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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