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所以有这样的呼声，就是因为商人困于守支，已经搞不下去了。

朝廷的盐课收入也只得连连下降。

但相比于巡盐御史、盐运司、盐课提举司等这么多机构、官员，只负责拍卖这一职能所需的官员会大幅减少。

顾佐退下之后也没闲着，他寻着合适的时机去了李府一趟。

也因为这个标志性改革，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变成了是叶淇一个人造成的。

不过朱厚照对于官办盐业并不具有信心，事实上，自盐业专卖以来，私盐始终为历代盐业治理的痼疾。

清朝的盐业制度算是好的，但是清朝末年私盐同样泛滥。

这与内地的粮价几乎趋同。

“陛下，微臣观盐法多年，原先也苦闷于无力解决如此复杂、又牵扯甚广的弊政，但少府和梅记让微臣想到，朝廷或许可以改私盐商为官盐商，也像市舶司一般实行准入制，将与朝廷共同经营盐的商户控制在几家或十几家，这样便于朝廷管理和监督。”

作为阁臣，他考虑的自然是朝堂情绪。

“杨应宁在西北之局，是复套成则生，复套败则死。

礼卿难道也想让盐法框住你？

假若盐法改革不成，你身死事小，朝廷的盐法就此僵化、无人敢动，这才事大。”

这种说法是比较切乎实际的。

到了弘治五年，户部尚书叶淇对开中盐法进行了改革，其主要内容是将商人运输粮食到边境地区换取盐引改为商人直接向盐运司缴纳银两获取盐引。

现如今大明的盐法已经是败坏的局面，这样改动一来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朝廷的收入，二来可以甩掉大包袱。

最关键的是大大降低改革的难度。

朱厚照觉得或许先这样试试也还不错，“盐政关乎江山社稷，也不能你我君臣在这里便议定了，还是要阁部官员共议，礼卿，你退去之后也可试着完善这个做法。

朝廷也要减负啊。”

因为后世之君也像成化、弘治这样把盐场的拍卖权赐给一些权贵的话，那就实在没办法了。

因为不再需要粮食了。

边商只能‘商屯撤业’。

若是收入差不多，其实这样也不是不行，即便没多少增长，但至少甩掉了一大批贪官。

盐，这里头的腐败官员实在太多。

所以不能够往回改，官商、本质上也是一种官办，而官方进行统一生产、统一销售，这样过不了几年就会有大量的腐败问题，而且官员的行事效率大大低于商人。

“老夫不是不要你改，老夫说了，陛下欲革弊政，起新朝之气象，这自然是好事。

老夫的意思，你稍等上几个月，也许会更容易些。

再有，陛下从未见过盐商，所说的拍卖之法也没有完全说死。

可见陛下也有尝试之意。

礼卿何不趁此机会详加考证？

岂不知越是重大的国政，越要谨慎。”

顾佐皱起眉头，询问道：“如此一来，食盐生产售卖全在商人手中。

商人重利，有意抬高盐价，百姓岂不深受其害？”

这个做法在当时是赚的，因为太祖施行开中法那会儿西北是米贵银贱，所以朝廷征得是米，

但经过上百年之后，西北粮价很低，属于米贱银贵。

有些官员就动心思要改征米为征银。

整体上来说，其实是带动了整个国家的粮食生产。

所以真正的利益获得者，也许不是叶淇。

支取食盐以后，他们再分销给‘水商’，所谓水商就是沿着水路将食盐销售出去的群体。

顾佐听完之后大受启发，也大为震惊，“陛下之言振聋发聩，圣明无过陛下。

不过臣在想，所谓的拍卖大抵也会有官员从中寻利，负责该项事务的官员必为盐商所捧，一旦有失于监管，便是故意压低拍卖价格也是有可能的。”

一句话，绝不可能。

“拍卖若想维持，势必需要让盐商获利，若是无利可图，谁来拍这些盐场？

至于获利甚多，朝廷可加一期限。

譬如你去拍一盐场，朝廷与你约定，经营权有五年或十年，期限之内获利尽为你得，到期之后朝廷收回经营权，重新定价拍卖。

如果确实是暴利，那么其他竞争者再拍盐场时也会提价的，这样就给朝廷留下了调整的空间。”

这是从宏观角度来看盐法的败坏。

基于此，朱元璋就在宋代“钞盐法”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开中法。

开中法施行以后，边境地区的粮食问题大为缓解，以至于出现“九边积谷为多、物多价贱”的局面。

正统、成化年间明朝东部的辽东、西部的延绥和宁夏等地的粮价大约为4-5石/两。

因为如果硬要去梳理现如今盐法里的线条，那么不杀个血流成河是做不到的。

顾佐不敢完全否认这种现象，私盐问题历朝历代都没有办法杜绝。

其实咱们祖宗确实聪明，很多制度设计的都很精妙，但毕竟局限于时代，譬如说这个不同的支付方式。

所谓本色，就是粮食。

折色就是银子。

这样一来米贱银贵的局面不再，而又回到了米贵银贱。

这从永乐年间就开始了，永乐皇帝五征漠北，这么多的钱从哪里来？

所以就有记载：当是时，商人有自永乐中候支盐，祖孙相代不得者。

“若是盐商相互联合，统一抬价呢？”

主要做法就是官府出榜召商，写明纳粮的地点与所获得的盐引，这叫“开中”；

随后盐商根据这些条件，自报纳粮数量，并根据要求将这些粮食运送到指定地点，换得仓钞，这叫“报中”；

盐商持仓钞到盐运司等待兑换盐引。

盐运司会对所有的凭据进行核对，确认无误之后就将盐引交予盐商。

盐商根据已获得的盐引到产盐的盐场支盐，这就叫“守支”。

这一下子就将盐法从官办商运，改为了商办商运。

朝廷成了甩手掌柜，除了拿一笔固定的收入，其余的都不再管，最大程度的降低自身的成本。

所以问题来了，这些财富去了哪里？

然后让朝廷来负责向边境地区拨给银两和粮食。

而对于朝廷来说，只要有粮食，那就发盐引，至于是不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那也没关系。

开中盐法之中，运输和销售这个环节都交给了商人，生产也就是盐场还在朝廷手中。

朝廷通过控制盐场来控制食盐的源头，手里有货，还怕没钱？

顾佐大惊，“若是这样，朝廷只能课税，盐税所得会更加减少！”

“如此一来，西北的商屯，也就无法再恢复了。”

顺带一句，两淮盐引是食盐里面价格比较高的。

所谓盐引壅滞，大部分是指两淮、两浙。

像山东这些地方的盐场，是开中有余，甚至无商可中。

以至于有明一代，一知道哪个官员要去当巡盐御史了，那就必定想到这家伙要贪墨了。

顾佐不解，“臣斗胆，敢问陛下何为不同的支付方式？”

其一，守支问题非常严重，商人又不是冤大头，他都知道支不到盐，谁给你送粮食去？

但其中还有个要点。

边军生活成本的增加，导致朝廷的军事开支不断增加，与此同时边军的作战能力又不断下降。

一旦遇到真正的军事危机，就不得不启用募兵制。

其四，改回去干什么，再花个几十年败坏？

这一套盐法的本质，是利用盐业的高收入来吸引商业力量完成本该属于政府的运输任务。

“这……问题在于，朝廷无法控制盐场也就无法再掌握食盐了！”

在微观层面，盐法里头还有一个重要的角色，叫灶户，灶户负责生产食盐，相当于种地的农民。

“压低归压低，朝廷的收入它不能够少。

这一机构和官员便置于户部之下吧，由尚书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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