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冰释前嫌(2/3)
关大石见他起手便焕然一新,似有不俗之态,心中更是技痒难耐,惯熟多年的“搏命九式”使了出来:一步到位、双管齐下、三足鼎立、四面楚歌……
杨朝夕连拍带打,一一接下,却从关大石外练的拳法中,感觉到一丝奇怪的力道。
原来关大石多年外练功夫、又经过战场搏杀,纵然资质平平,也练出一丝内劲。
却是在无意间、打通了“由外及内”的拳法途径。
杨朝夕此时身量,却还不及成人,关大石手下拳掌挥出,力道却渐渐沉重起来。
杨朝夕挥臂格挡间,身上被柴禾打出的印痕,竟然渐渐散落下来,看得关林儿表情紧张,害怕爹爹一个失手下,将夕哥哥真的打坏了,那么自己当真要削掉头发,去做尼姑么……懵懂意识里,竟已经开始权衡利弊了。
杨朝夕偷眼瞧见她竟在担心自己,心中一暖,手上招数陡变。
在挥拳闪掌间,变成了“翠云道功”的打法:以意御形、意在形前,以柔胜刚、顾盼八面,招式虽绵若无骨,拳劲却如蛛丝般飘忽不断,时而如鸥鸟振翅,时而如江潮初平。
关大石一身刚猛劲道,却似打到一大团被褥之中,虽势大力沉,却全无用处。
而身形也随着那拳法的节奏,渐渐散乱起来,几度踉跄,险些摔倒。
关林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二人,此时见关大石吃亏,又有些责怪起杨朝夕来,小小的心中,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患得患失、左右为难”。
关大石又打了一会,才借着杨朝夕一挥之力,退了出来,大笑道:“不打了!
不打了!
你耍的这个,是公孙真人的‘翠云道功’,十年前俺便不敌。
如今又输在这套拳法上,却也不冤。”
关林儿却是双腮一鼓、樱嘴轻开:“爹爹!
你明明是输在夕哥哥手上,偏说这拳法如何厉害。
夕哥哥便不够厉害吗?
哼!
你们大人,手上输了、嘴上却是不肯认输!”
关大石一愣,又笑了出来:“林儿说得对!
是爹爹输了,夕小子是很厉害的人,比爹爹还厉害。
行了吧?
唉!
女心向外,无一例外。
爹爹终于也有这么一天,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咯……”
关林儿俏脸顿时彤红,又瞪了杨朝夕一眼,似是在说“你满意了吧!
为了帮你说话,爹爹都嗔怪我了”。
然后又跑进自家茅舍,钻回卧房去了。
杨朝夕无奈摇头,想起关大石还在看他的笑话,忙抱拳道:“关世伯,我忽然想起、娘还吩咐我去砍些干柴回来,便不叨扰了。
您多保重!”说完头也不回,拔腿便跑。
关大石想了想两人情状,一个满脸草木灰,一个满身柴禾印痕。
又回想起昨晚,关林儿回来伤心哭泣、却一句话都不肯说的倔强模样,不禁摇头叹气:
小儿女们总算慢慢长大了,这些事情,却是无可回避。
只是自己一个五大三粗的村汉,对女儿家的心事,终究不能过多置喙。
要是林儿她娘还在,该有多好!
想到此处,七尺多高的粗大汉子,却也黯然神伤起来。
杨朝夕跑回自家茅舍时,陆秋娘已开始准备午间的吃食了。
见他回来,随口问道:“见了你林儿妹子了?
绢帛给到了吧?”
杨朝夕点点头,脸上还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而身前被柴禾抽打出的印痕,还残留了一些,此刻显得尤为醒目。
陆秋娘看在眼里,笑道:“挨打了?
是关世伯动的手么?”杨朝夕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陆秋娘不再细问,转过头才道:“院子里柴禾不多了,你早间答应为娘,要去砍些回来。
此时午饭尚早,便快去快回!”
杨朝夕埋头应下,便寻了柴刀、绳索,挂在腰间。
又从茅舍一角取了挑棍,才出了自家院门,一路向山谷两侧的疏林间寻去。
此时山林萧瑟,林中诸木长势好坏,却也一目了然。
杨朝夕专拣树上枯死的细枝末节,用柴刀砍斫下来,和树下捡来的枯枝放在一起。
待收拢得多了,便全都斩作三尺来长的柴禾棍,用绳索捆扎成两捆、足有水缸粗细的柴束。
才将挑棍两端分别插入柴束,做成“工”字形的一担柴,矮肩挑起,往回折返。
走了一段,便看到不远处一块平缓的山坡上,被人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来。
空地依山的地方,结着一座小小的草庐,草庐内似有人影,却岿然不动。
杨朝夕心中恍然:这大概便是那乞儿和尚的僧庐吧!
接着想起昨晚关林儿的描述,以及早间陆秋娘与他的对话。
不禁有些好奇,于是挑着柴担,径直走上前去。
双脚踏入枯草,发出“沙沙”声响。
那胡僧慧朗本在坐禅冥思,听到脚步声时,缓缓睁开眼睛,面上露出微笑来。
杨朝夕走到近前,正伸长脖子要去瞧那乞儿和尚,却见那和尚双目炯炯、正慈和地望向他,不禁吓了一跳,赶忙将脖子缩回来。
过了一会、见那和尚半天没有动静,又探过头去,看到那和尚依旧一动不动、笑看着他。
心道:这莫不是个泥塑的和尚吧?
怎么一点生人之气也没有。
正心绪不定间,那胡僧慧朗却开了口:“小施主,贫僧是活人,不须害怕。
你本是进山砍樵、却无意绕到此处,也算是因缘巧合了。”
杨朝夕见他说得人话,心里惊疑便去了大半。
自己本是出于好奇,才跑来瞧瞧,并没有什么疑问要解。
然而几年修道,他却也听说道门、释门之间,自来信奉有别,许多经义甚至背道而驰。
两教之间纵然算不得势同水火,却也不可能和乐相处。
盛朝自开立以来,佛道之辩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
想到这些,心里顿时有了些恶作剧的想法,于是问道:“禅师有礼!
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安贫乐道,是为‘贫道’,这是道士自呼。
然而禅师自称‘贫僧’,却作何解释?”
胡僧慧朗淡笑道:“原来也是修行之人,却不知小施主道号、名姓?
又在哪座观中挂单?”
杨朝夕心中一惊:这乞儿和尚果然慧眼如炬,竟这么快便识破自己身份。
又自省了一下周身,道袍早换掉了,头上也只绑了个软脚幞头,却不知哪里露出的破绽。
于是耍赖道:“我先问的你,你须先回答了我,我才回答你的问题。”
胡僧慧朗被他话语冲撞、竟也不生气,仍心平气和道:“身无长物,谓之‘贫’;舍己度人,谓之‘僧’。
‘贫僧’二字,便已契合我释门教义,非有舍我之心,难成极乐大道。”
杨朝夕听罢,眼中也闪出光华来。
不禁为这乞儿和尚达观淡然的气度所折服:“禅师所言,语浅义深,倒是小道唐突了。
小道是上清观冲灵子杨朝夕,请问禅师法号?”
胡僧慧朗双掌合十,语气谦和:“原来是冲灵子道长。
贫僧法号慧朗,非中土之人,只为传我佛无上智慧而来。”
杨朝夕便也歇下柴担,拱手还礼:“慧朗禅师,你半山而居,春秋或还能住。
到得秋冬,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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