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浊酒笑红尘，半盏清茶淡贫生。

……

一碗美酒润喉下，一段不为人知的江湖轶闻，从莫川口中娓娓道来。

双龙如何暴毙之事，他自然不会多言。

因此故事的重点落在双龙寺由来，以及慎全法师身上。

事涉千年轶闻，又事关真龙，竟在不知不觉间，吸引数位路过妖邪同席旁听。

莫川也不在意，依旧语调平淡，婉婉道来。

剑杖阁主更不嫌弃。

便是弟子清源，亦屈尊捧起酒坛，为来客逐一斟酒。

在同一个故事下，大家似乎都成了听客，再无人族妖邪之分。

“贫道听闻君子有三种境界，一为修己以敬，二为修己以安人，三为修己以安百姓。

此乃‘内圣外王’之境。

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人抵达外王境！

慎全法师，堪称真君子也！”

这一刻，隐隐猜到真相的莫川，顿时有点笑不出声来。

众陶碗当空相撞，俄而在酒水四溅中，一饮而尽。

“既已看出，又何必发问？”

“不，他是人。”

想到这，他顿时坐不住了，心神一动，端坐身躯之时，旋即炼神出窍，遁入太虚，惊鸿一瞥间，看向鹿角妖。

……

一时间，心境愈发敞亮。

那一言一行似私心，一举一动全为公的内幕，令剑杖阁主师徒越听越复杂，直到莫川讲完，依旧无法从那大慈悲中回过神来。

莫川拱手回礼：“本神随时扫榻以迎。”

半晌，他心中忽有所动：“可他既然是人，又怎么成了山神？

莫不是夺舍？

师傅，这是准备……帮他？”

传闻地生胎，万载方可成形，出世即为陆地神仙，执掌大神通。

鹿角妖眼睛一眯，露出一丝不悦：“哦，愿闻其详？”

剑杖阁主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阁下可知，为何妖不如人？

这理便在这里。”

‘道经有言：上善之人，虚心顺物，如彼水性，壅止决流，既不违迕于物，故无尤过之地！

’

这话一出，咱还怎么跟朝歌山神愉快玩耍？

咱还怎么赚取朝歌机缘？

“行大事者，有不虞之誉，亦有求全之毁！

阁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难怪只能看到污秽不堪的黑暗。”

……

声落，同席妖邪鼻子都要气歪了，鹿角妖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浑身颤抖。

好伱个老牛鼻子，这是坑我呀！

这牛鼻子有意思，你别说，说的还挺在理。

如果他没猜错，朝歌山神并非朝歌山所孕育，而是恒岳大帝血裔，受封于朝歌山。

清源见状，略一犹豫，还是抱起酒坛，为此妖斟了一碗酒。

酒会还在继续，终于撞上机缘的同席妖邪，到底没忍住心中雀跃，或明或暗求取机缘。

“这位鬼仙方才言，我妖族有小礼而无大义，此言我看不妥，朝歌山神此举亦堪为大义！”

剑杖阁主笑道：“不，为师要结个善缘。”

至于与往年差异甚大？

这也不足为奇。

“嘁，人族自私自利之举，也能称得上外王？

依我看，那老和尚不过是贪那龙丹以及百年寿元，故而杜撰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给自己贴金罢了！”

几名半途被莫川故事吸引而来的妖邪，见状面面相觑中，不免激动莫名起来。

剑杖阁主微微侧首，余光瞥向身后，冷冷笑道。

至于小云山君已然被他收入妖轮之中。

“是啊！”

此妖不仅与朝歌山脉勾连，更与西方恒岳主脉有着相同脉搏。

以他修为，自然不惧朝歌。

“放屁！

本妖游历天下所见，无不虚伪狡诈，什么大义大德，不过，插标卖首之徒罢了！”鹿角妖怒喷道。

一声不屑嗤笑从旁边传来。

剑杖阁主嘴角勾起，轻笑起来。

迟迟无法破境的三甲瓶颈，竟在这一刻如阳春白雪，悄然消融而去。

莫川也不吝啬，皆有赏赐。

可不是？

朝歌山神为何自曝身份？

目之所及，莫川呼吸为之一窒。

剑杖阁主思绪百转间，倏然哈哈一笑，举碗道：“九里香飘，压住了眼，竟没认出朝歌山神，该罚该罚！”

循声望去，便见一名头生鹿角的人形妖邪，正斜靠在一棵古木上，一脸不屑的看向莫川这边。

怎么看都不是地生胎所化啊？

不就是见同族小辈遭到奚落，这才不惜自曝身份，出言维护？

“看来，妖族也不是一无是处。”清源道人感慨道。

剑杖阁主听罢一脸唏嘘，眸中尽是敬佩之色。

“啪嗒！”

得！

还真给记恨上了。

一个荒唐念头自心中冒出？

想到这，莫川再仔细瞧去，有心观察之下，终于看出几分猫腻。

“……母的？”

冥青宫敢在朝歌山下建道宫，自然是有其底气和底蕴。

气得肝颤的鹿角妖，在思绪徜徉间，到底面皮薄，没有拆穿，默不作声，举起酒碗。

朝歌山下现山神，这山神不会就是……朝歌山神吧？

“噗！”

剑杖阁主哈哈一笑，颔首认同。

“哈？”

“尔等妖邪，生来知母不知父，一味贪图血食机缘，不知大义大礼，纵然学人族会个拱手作揖，也不过是畏威而不怀德，有小礼而无大义罢了！”

“他那魂魄和肉身极为嵌合，彷如父母所诞，了无破绽！

莫说一般人，便是国师，怕是也难以瞧出端倪，偏偏他遇到了我尸解道，那肉身和神魂无论再怎么契合，终究不是父母所诞，总有那么几分瑕疵和破绽。”

剑杖阁主顿了顿，又道：

莫川笑道：“妖和人孰优孰劣，本神不得而知，但本神觉得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原来三甲瓶颈在乎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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