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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找对人了(1/2)

“掌柜们到底在不在盐号里?

陈斌,你想好了再回答我。”陈迹的声音像一块石头,砸在陈斌的胸口上闷疼。

陈迹镇定自若的站在盐号中,他身旁则是林言初等羽林军静静地伫立,他们一同注视着陈斌。

门外的夕阳照进来,羽林军暗色的轮廓,像是连绵起伏的山峦。

陈斌顶不住压力,眼睛时不时瞟向通往后院的门帘,可门帘垂在那一动不动,几位掌柜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

陈斌知道,掌柜们先前都推说不在,如今要是忽然出现,等同于明目张胆的以下欺上。

掌柜们如今只能哑巴吃黄连,继续避而不见。

陈斌只能咬咬牙拱手回答道:“东家,方才是小人一时失神,忘了掌柜们并不在盐号里。”

“哦?”陈迹不信,作势要往后院走去:“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陈斌赶忙拉住陈迹的胳膊:“东家,后院都是存放的粗盐,脏得很,您就别进去了。”

陈迹笑了笑:“行,那就不进去了。

不过,我是这盐号的新东家,盘账、清点盐引是份内之事,没什么不妥吧?”

陈斌放低了身段:“东家,那一口口箱子里放着咱家刚从户部买来的三十万盐引,万一弄丢了可是天大的亏空,还是放在咱们盐号里更稳妥。”

陈迹看了看林言初等人,再看了看地上哀嚎的盐号伙计:“放在盐号……更稳妥?”

陈斌心里咯噔一声。

林言初冷笑一声:“没打你,是你运气好,不是不能打。”

陈迹挥挥手:“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打打杀杀的做什么。

我问你,盐引都在此处了?”

陈斌赶忙恭敬道:“都在此处。”

陈迹掀开一只箱子,却见里面捆扎着满满当当的盐引。

盐引上写着“官盐发票”四个大字其后则写着“集字八九九号,今由保头陈家盐号雇到,领运官盐两百斤送至……”

这不仅是支盐的凭证,亦是盐的“路引”,没这张票据是过不了各个关隘、渡口的。

陈迹挥挥手:“抬上马车。”

羽林军将二十九只大箱子塞进马车里,挥起鞭子驾车离去。

陈斌刚要偷偷追上去,看看马车驶往何处,却见林言初领着四个人堵在门口,面无表情道:“在盐号里待着,敢偷偷追出来,腿给你打断。”

陈斌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敢言语。

待一炷香后,林言初这才转身汇入骡马市街的人流,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斌不顾地上哀嚎的伙计,慌忙往后跑去:“大掌柜,大掌柜!”

门帘被人从里面掀开,陈斌差点撞到对方身上。

陈阅面沉如水的走出来:“慌什么,天还没塌呢!”

陈斌急声道:“大掌柜,东家……那小子把咱们盐号里的盐引全抢走了,咱们还怎么做生意?

眼看着就是支盐的时候了,咱们库里的盐也就只能再撑一个月。”

可大掌柜陈阅不急反笑:“撑?

撑什么撑,我等为何要撑?”

陈斌瞪大眼睛:“啊?”

陈阅慢条斯理道:“东家把咱盐引拿走了,咱自然做不成生意。

明日起,把各家店铺里的盐斗都收起来,一斤盐都不卖了。”

陈斌慢慢回过味来,眼睛渐渐亮起。

陈阅捧着自己肥硕的肚子重新回到后院,坐在牌桌旁哼着小曲。

留着山羊胡的叶二掌柜瞥他一眼:“心情不错啊?”

陈阅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乳臭未干的小子自己出昏招,那就别怪我把他往死里整。

这小子以为自己夺走了盐引就能夺走盐号大权,那我不做生意便是。

若家主问起,我就说没有盐引做不成生意,可他又该如何向家主交代?”

叶二掌柜捋了捋山羊胡子:“不对吧,我可还有好多人要养呢,人嚼马用都是银子。

生意要是停了,我怎么养活那一大家子?

那可不是寻常百姓,是匪,匪饿肚子会出人命!”

陈大掌柜冷笑一声:“短视,少赚几个月能死吗?

先自己掏银子养着他们就是。”

他对面的周二掌柜摸起一张象牙牌,暗扣着用指肚摩挲牌面:“他要是直接将盐引卖给其他盐号怎么办?”

陈大掌柜摇摇头:“各家盐号收盐引的价格何时高过一两?

顶天了给他二两银子的价格。

可在我等的账面上,一张盐引就等于四两银子。

盐引在我等手上时能赚回四两银子,到他手上只能赚回二两,到时候看他如何给主家交代。”

周二掌柜将手里那张象牙牌打出去:“二索……这小子会不会还有旁的办法?

要不要小叶调些人马进京,免得这小子再依仗武艺做些什么。”

陈大掌柜哈哈大笑起来:“不用,他以为自己纠集点武夫便能为所欲为,可论做生意,行官又有何用?

你就是让景朝武庙那位陆阳来,没咱们帮衬,他也弄不明白盐号里的门道。”

说着,陈阅摸起一张象牙牌,不用看,只随手一摸便拍在桌子上:“胡了。”

……

……

六架马车出了骡马市街便分开,由羽林军驾驶着绕了几个圈子,兜兜转转汇聚在正阳门大街东边的一个小胡同里。

小胡同里只有一户人家,羽林军下车后第一时间守住胡同两端,眼神如鹰隼似的逡巡四周,不放过一点风吹草动。

陈迹来到那户人家门前,拾起褐色木门上的兽首衔环,快三下、慢三下敲击。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陈迹跨过门槛只见数丈见方的宽阔院子里,张夏正坐在一张长条椅上闭目养神,嘴中念念有词。

今日的张二小姐依旧身穿白色箭服,只是身上绣着的花纹从缠枝莲变成了浅绿色的折枝纹。

在张夏身边,还立着九名中年人,穿着绸布衣裳。

听闻开门声,张夏睁眼起身,竟不顾自己念到一半的经文开口说道:“身后这九位都是我张家的账房先生,也是盘账的老手,开始吧。”

羽林军搬来九张桌子,在院子里摆成长长的一排。

奇怪的是,几位账房先生从屋中抬出三副算盘,平铺在桌案上。

每副算盘九尺长,三位账房先生合用一副。

一只只木箱打开,一本本账册取出,账房先生拨动算盘的声音仿佛瀑布倾泻般雄沛而流畅。

陈迹看向张夏:“多久能算完?”

张夏稍加思索:“七天,这些陈年旧账里,弯弯绕绕极多,没有七天是决计办不到的。”

陈迹点点头:“七天已是很快了,换做我,只怕一年都盘不完。”

张夏指着十几箱盐引,好奇问道:“这些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打算甩开陈家盐号另起炉灶?”

陈迹嗯了一声:“确实打算另起炉灶。”

掌柜们希望陈迹能磨掉身上的棱角与锐气,可陈迹要做的事已近在眼前,他没时间与那些老枭纠缠人情世故。

张夏若有所思:“你打算用这些盐引自己开一家盐号?

不行,拿到盐引也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还要去盐场支盐,再打点盐运使与漕运官员,将盐运到各地。

运到之后还要开设盐铺,招揽掌柜与伙计,这样才能把盐卖出去。”

她看向陈迹:“想做一家新的盐号,少说三年光阴,你等不了那么久……难道是打算将盐引直接卖给那些大盐商?

也只有他们才能吃下这么多盐引了,但他们一定会把价格压到最低。”

张夏若有所思:“但以你的性子,不会甘心吃这么大的亏。”

陈迹打量着张夏,这位张二小姐像是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么快便将方方面面都思虑了一遍。

他思索片刻:“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但我以前也没做过,所以不知道能不能成。”

张夏问道:“几成把握?”

陈迹诚恳道:“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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