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栋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有茫然和……疑似是悔恨的色彩。

一老一少，两人之间彷如师长提携后辈尊敬，称呼叫得亲热，室内一时间温度上升了。

“是吗？”

石川栋看了眼赵远海，犹豫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想到，反正这在北辰内部都是公开的秘密，再加上反正这是陈涯的家人，说了也无妨，便道：

“按照法律规定，北辰公司的股份资产肯定要透明，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涯哥的身份不能公开，所以他的持股份额是钻了空子，是绕开了公开范围的。”

图穷匕见是在地图最后那一卷；这世上过生日的老人每天都有，他今天来陆家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吃陆老太爷这个席。

给左文宗的这笔资金，也只是他的一种生活惯性。

他习惯了掏钱去资助那些失业工人，尽管这次是一位工人的儿子。

陆家和泰美集团，两者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太奶奶看了一眼左文宗，又看了一眼高委员，便知趣地说道：“那老高，你们先聊，等会儿开席，你带小左过去坐我跟前，我还有话要和他聊。”

左文宗脸上挤出一个惨淡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但是从缝里看去，黑漆漆的眼神毫无笑意：“通敌？

哈哈，和平年代，有什么敌啊？”

北辰对泰美集团有冲击，而且冲击太大了。

现在不光是陈盛，陆茜子也有点晕了。

左文宗的手揣在裤兜里，手指都捏紧了。

高委员眼睛盯着他：“你不会，真的做了些什么吧？”

实际上，由于90年代的改制风潮，陆老太爷帮助过很多他的老部下，给出去过很多笔钱，其中大部分都没有下文。

陈盛支支吾吾地问道：“那、那还是不对啊，北辰的股份不都被北辰三杰持有吗？

他怎么会是董事长？”

“高叔叔，还有件事。”左文宗说道，“北辰集团的影响不能说没有，要度过这场危机，我们的资金链可能会承受一点动荡。”

“对啊，他就是北辰的老板啊，”石川栋眨巴了一下眼，“他就是董事长，哪里不对？”

盯着左文宗瞧了一会儿后，高委员稍微放松了一点神经，说道：

“嗯，分红不会延期，不过，高叔叔，我这里倒是有个好消息，”左文宗脸上露出笑意，“其实泰美主要的问题就是信心不足，这在股价上也有表现，我正好用低价，从市场上置换出了一批股份。”

哪怕是随便一个中层，在他们心中都宛如天神地位。

正如其他所有来参加这场寿宴的人一样，男人的身份也不普通，搬出去能压倒一片的那种。

感觉有点心态崩塌。

结果现在告诉她，这个天天在身边晃的，就是北辰老板？

一旁的高委员看着男人，缓缓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笑容。

他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北辰集团基本上是进入哪个领域，哪个领域就死一片，这回跟泰美集团形成直接竞争，就算像左文宗说的那样，是形成错位的，影响肯定也不会像他说的这么小。

陈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问道：“你说的头儿，意思是什么？

有正式身份吗？

在北辰是什么职务？”

高委员说完，忽然表情又是一肃，道：“对了，我最近听说了一个传闻。”

没想到，在爱华公司的商业大厦坍塌后，这笔钱投资竟然成了陆家的救命稻草。

一手许多年前下出去的闲棋，成了维持棋盘上大龙的关键棋子。

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你知道的，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那些传言都跟长了脚似的，可能有点传到老太爷耳朵里了，为此，他生了很久的闷气。”

寒暄完毕后，高委员的表情变得略微有些严肃起来，问道：“昨天北辰发布的战略企划发布会，你有没有看过？”

也就是说，陈涯就是陈涯，是一直以来领导他们的人而已，这一点深入人心显而易见无需证明，已经变成了一种人生惯性。

他今天向陆家兜售的这一批股份，也不是他所说的，是他置换出来的。

左文宗把手插在荷包里，耸了耸肩：“没有没有，您不要多虑。”

“这是哪儿的话？

您跟我呀，就别谈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了！”

“而且，他在公司章程中，是‘永久理事长’，拥有决定公司发展的全部权力，不管他的持股占比是多少。

哪怕他只有1%的股份，只要他还在公司，公司的事务就必须由他决定，且任何人都不能弹劾他。”

其原因在于，左文宗的父亲，曾经是晋省一名煤矿工人，而陆老太爷，曾经在晋省煤矿掌事多年。

他内心深处的真实分析是，北辰的这次战略扩张，泰美集团毫无招架之力，是大厦将倾的局面。

“北辰昨天的发布会，已经宣布全面进入团购领域，这可是你的领域，你准备怎么应对？”

陆茜子能感觉到，不只是陈盛，连母亲陆瑞香都有点不对劲了。

就算是做了，也不要让老太爷知道。

CTO是首席技术官，CEO是首席执行官，CFO是首席财务官。

“可不是吗，”高委员说，“他天天拿着个鱼竿，跑到池塘里钓鱼。

他那鱼竿，连鱼钩都没上，咱们陆家池塘里也没有鱼，你说他这不是生闷气是什么？”

“当然，小左，我们都是相信你的，希望你的判断，不会辜负我们的信任。”

高委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好了，相信你没有做，但是更重要的是，不、要、让、老、太、爷、知、道！”

他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

高委员见他不入港，便开口说道：“我是听别人说的啊，但是我是不相信的。

他们说，你左文宗为了利益，通敌了？”

“是、是有具体职务的是吧，不是学生时期玩玩那种……”他声音越来越弱。

太奶奶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多了：“你别说，你对我们陆家的帮助也不少，说起来，我们还得好好感谢你呢！”

左文宗做出惊讶的表情：“真的？”

“关于你的传闻。

不好的传闻。”

“我想把这批股份出手，来换取资金，以对抗北辰的冲击，”左文宗说道，“高叔叔，你认识有优质的投资者吗？”

……

不过那已经是千禧年之后的事情了，一切都变得规范起来，左文宗是以天使投资的形式处理这笔钱的。

不然的话，他又何必处处使绊子？

甚至还去绑架北辰公司高管齐士彦的女儿？

为了挽救泰美，他已经手段用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他审视了左文宗一会儿，低声道：“小左，我不是认为你真的通敌，但是你得知道，老太爷一心为国，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网上说的那种情况发生的。”

“一共有这么多。”左文宗在他手心写了几笔，“现在的市场价，大概是这个数。”

“这么多？”高委员明显意动，眼睛睁大了一点。

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明显，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可以考虑。”

左文宗脸上露出笑容：“那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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