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10、踏过樱几桥(2/4)
她的身影瘦弱得叫人心疼。
皇帝忙深吸一口气,竭力朝婉兮笑笑,“没事。
爷跟他们说话呢,你先去歇着。”
婉兮却走出来。
她走得有些缓慢,可是步伐却是坚定。
她一步步走近来,一步步将自己的面容在灯光里显得更加清晰。
她的面上还留着泪痕——可是这会子,她已经不再流泪。
她走到他面前来,也坚定地伸出手,攥住了他的手臂。
“……爷若非要去,那奴才也必定要跟着。
身为生身之人,其实奴才是最应该去的。”
皇帝这才一跺脚,“傻话!
你怎么能去!”
婉兮轻轻垂下眼帘,竭力控制住又要浮起的泪意。
“那爷就也别去……”
如何可能是不心疼孩子,可是那是天花痘症啊!
任何人接触过,都有可能被过
了病气来,被夺去性命啊!
他是天子,国不可一日无君,便是谁都能去,他却是怎
么都不可以去的。
婉兮竭力忍住喉间的哽咽,“种痘既然又为‘送圣’,这便一多半是听天命,人
力已不可为。”
“若是……爷便是去了,又能如何呢?
爷便是再精通医术,可是术业有专攻,此
时眼前儿就有‘种痘科’的专家里手呢。
他们都已无力可为,爷又何必……?”
这些话,其实说出来每一个字,都是在绞着婉兮的心一般。
可是便是再难,此时此刻她也得来说这番话——因为这样的话,此时此刻也唯有
她才能说得。
她勉力说完这些,眼前已是阵阵发黑。
她攥紧了皇帝的手臂,将额头轻轻靠在
皇帝肩上。
“爷……不要去。
爷的心意,小鹿儿他,必定都明白。”
婉兮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是身子却已是一软,眼前的黑暗终于汇拢成了大片乌
泱泱的海水,冰冷刺骨地,不断不断向她涌过来,终是将她淹没。
耳畔,只能远远听见皇上的惊呼,“……九儿!”
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晚,至三月初八这一个白天,婉兮一阵昏一阵醒,睁开眼便是问小鹿儿的
情形。
三月初八日,酉时(晚五点七点),太医终是来报——皇十四子永璐,薨。
婉兮坐在炕上,静静听着太医们的禀报。
她远远地听见自己说:“酉时,古称‘日入’。
又名日落、日沉,是鸡归巢之
时。
天黑了,小鹿儿他,也跟着一起回去了,是不是?
可是傻孩子啊,额涅在这儿
啊,你若要回家,也该回到额涅身边儿来;你怎么走错了呢?”
她想她应该是没有哭,因为她没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来;她
只是静静坐着,可是那眼泪就是默默无声地从眼睛里不停不停地落下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是不是在哭;她都不知道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是不
是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来哀悼。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更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皇帝已是第一时间过五福堂那边去了,玉蕤和归云舢等人都死死拦住她,不叫
她动弹。
她喉咙里没有哭声,便还能说出话来,她说,“玉蕤啊,你们别光拦着我,你
们去拦住陆姐姐才好……告诉她,别去看小鹿儿。
小鹿儿是出了一身脓疱的时候儿,
小鹿儿必定不希望叫他的庆阿娘看见他这副模样儿。”
玉蕤和玉蝉等人虽说拦着婉兮,可是她们自己何尝不是也都个个儿哭得早已红
头肿脸了去?
在场就归云舢一个男子,他眼瞧着女人们这样儿都是不行,他便伏地叩头,
“微臣回令主子,令主子这会子便是再难过,也绝不可伤了心;令主子为十四阿哥
难过,却也不能再伤了胎气去……”
归云舢的声音不大,却在这一片哀戚的暖阁里,不啻于打响了一个小小的雷声。
婉兮被雷声劈得呆住,抬眸愣愣望住归云舢。
“小归御医,你……说什么?”
归云舢伏地叩头,“回令主子,是!”
归云舢抬眸,眼里也有水痕,却还是扬起更多的笑意来。
“昨晚令主子昏倒,及至今日,微臣已经为令主子诊脉多次。
便是从前还有些
不敢料定的脉象,这会子已是可以认定了——微臣恭喜令主子,恭喜皇上,令主子已
然又有了近两个月的喜脉了!”
婉兮一时惊住,只能呆呆望住归云舢,却已是说不出话来。
归云舢也是欣慰地含了泪道,“此前一个月,微臣为令主子请平安脉时,隐约
已是察觉;只是那会子令主子因身子初初康复、又忙碌,故此脉象略有些乱,故此
微臣尚且不敢说准。”
“此事重大,微臣生怕说早了,说错了,倒叫令主子空欢喜一场,故此才一直
忍着没说;昨晚到今日,微臣连着把脉多次,便是怎么都敢料定了……”
玉蕤和玉蝉等对视一眼,终是忍不住,抱住彼此已是哭出了声儿来。
上天可怜见儿,主子刚失去十四阿哥,上天却又送来了一个新的皇嗣。
这世间,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痛的莫过于丧子;那么这世间能够医治一个母
亲的丧子之痛最好的药方,何尝不是就在这会子,便又送来一个孩子啊?
婉兮按着嗓子眼儿,那里面发出的哑哑的声音,便连她自己都已经不知道是哭
声,还是笑声了。
只是啊,再怎么分不清悲与喜,她这会子却也明白,小鹿儿已然离去,她此时
便是再难过,也必须得收起眼泪。
血脉有延连,小鹿儿走了,这个孩子来了,这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她还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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