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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平叛(1/2)

小茶肆的这场斗殴事件,很快传到了费国都城内墨家的据点之中,这让徐弱有些看不太懂。

孟胜既在,徐弱便去请教。

“您以为这是好事?

还是坏事呢?

我以为,这种情况之下,民众应该先该考虑制法、制度、变革这些细节,然后再去考虑玄妙的道义。

是这样的吗?”

孟胜微笑,反问道:“既要说制法、变革,那么制法的理由是什么呢?

变革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分不清出道,就不能够推演出术。

变革的理由,是君主的怜悯来行仁政?

还是制度本身就该为众人之利?

变革是本分?

还是怜悯?

仁,到底是爱人?

还是爱己?

还是如道家所言仁义出而天下乱?”

“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是可以不去分辨清楚的吗?”

这对于徐弱而言,是一个不需要仔细考虑的问题,他连忙道:“道理是这样的道理,我是可以明白的。

可是,现在这样的争吵,难道不会分裂民众的力量吗?”

孟胜点头道:“所以,适说,要求同存异。

也说,这利天下之事,要以墨家为主导。

子墨子言,上古之时,千人千义。

就算是利天下,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主义,以此依托,理性地去勾画天下的将来是什么模样。”

“凡事,都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义也一样。

老聃之言,对我们墨家而言,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仲尼之说,子墨子也曾经常夸赞。

符合我们的义的,便吸收、改造;不符合我们的义的,就该去除。”

“天下只能有一种主流之义,所以要尚同,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这同的,是文字、语言,还有义。

否则的话,赵人有赵人的义、楚人有楚人的义,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族类可以异,这义也一样可以异。

天下不尚同,便会分崩离析。”

徐弱点头道:“以天下论,是这样的。

以费国论,难道不也是这样的吗?

有人希望虚君制法、有人希望国人议政共和、有人甚至希望将费多分小国寡民各行其政以自治……”

孟胜笑道:“但有人站出来说,如今的制度不可动摇吗?”

徐弱恍然道:“这倒是没有。”

孟胜道:“那就是了。

你见过做陶器的工匠吧?

做陶器要分很多步,第一步要把坚硬的陶泥挖出来砸碎加水调和,然后便要想是做陶碗、陶罐、还是陶釜?”

“现在的争端,是做陶碗还是陶罐。

但对于打碎原本的陶泥加水调和这件事,是没有纷争的。”

“墨家……要做陶罐。

那么我们就要掌握主导权,说服那些想做陶碗的去做陶罐,或者是先和他们一起打碎陶泥调和泥水,剩下的之后再说。”

徐弱叹息道:“我担心的,就是主导权的问题。

以上面的判断,费国的民众可以自发地进行革命,从而自然地向我们靠拢。

但是,乱局之下,千人千义,野心之辈频出。”

“墨家既不出力,如何能够主导?”

孟胜伸出手指了指天空道:“放眼天下,不要只看费国。

费国的事,不是费国的事,是墨家和魏、齐等国的事。

我问你,若是没有我们的武力支持,就算季孙峦上位变革,他能够支撑下去吗?”

徐弱摇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孟胜又道:“如果这是楚、晋、秦、齐等大国,国民如此暴动,商定制法、议政之事,咱们墨家必须要参与其中,不惜先死,这样才能够获得主导。”

“若齐晋如此,只要获胜,变革土地制度使人民得利,民众也能够明白什么是利什么是权,那么又何必如此麻烦?

镇臂高呼参与其中,单单以齐晋民众的力量组织义师,天下谁人能挡?”

“问题就在于,费国太小,民众激情开智,但实力不足以抗争天下制度。

所以,墨家最大的支持,不是在国人暴动的时候做先锋登城击鼓以战,而是在暴动成功后率先承认变革的合法性,以义师为依靠打退可能的干涉。

这就是我们应该把握的主动权。”

“放眼天下,墨家今日赤膊上阵,对天下的将来不利。

因为费国太小。

如果这是楚、齐、晋,有今日的局面,咱们自然会赤膊上阵,只要成功,天下可期,无需考虑其余的后果,就靠民众求利之心、义师兵戈之利,让天下认同我们的规矩。”

“现在费国的事,稍不注意,就要弄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秦楚齐晋交战,看似仇怨,可真要是费国激进,国人议政,废除君侯,他们会立刻停手来压制利天下的大业。”

徐弱已经明白过来,沉默许久问道:“那么费国的局面,对于利天下而言,最好的结果……并不是费国民众最好的结果?”

孟胜道:“既入墨家,便要放眼天下。”

“昔日巫马子与子墨子相辩,说:我与子异,我不能兼爱。

我爱邹人于越人,爱鲁人于邹人,爱我乡人于鲁人,爱我家人于乡人,爱我亲于我家人,爱我身于吾亲,以为近我也。

击我则疾,击彼则不疾于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

故有我有杀彼以我,无杀我以利。”

“不放眼天下,就会如同巫马子说的那样,他是鲁国人,所以爱邹人胜过爱越人,爱鲁人胜过爱邹人,然后又爱自己家乡的人胜过鲁国别处的人……若是天下这样,你可知什么后果?”

这是墨家一直在宣传的东西,想要一统天下,就必须宣扬天下人的概念,坚决反对任何九州诸夏之内的“民族”主义,否则的话天下弄出来赵人秦人鲁人邹人的划分,将对天下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徐弱不言,便是自明。

在他看来,按照墨家的道义来看,费国的民众所能取得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彻底废除君主,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态势,如果墨家不赤膊上阵很难,季孙峦终究还有一个公子的身份,时代之下民众大约还是会选择季孙峦。

他又不知道卫让是墨者,更不知道季孙峦一直没有出面,就是墨家在暗中控制,借一个傀儡,将费国的局面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所以徐弱有些想不通,孟胜在用“利天下”来解释,就是说费国的局面可能不会是最有利于费国的,但却是能够在将来有利于天下的。

这是一种局面之下的妥协和无奈,希望徐弱能够放眼天下,走出困扰。

徐弱沉默之后,缓言道:“那以利天下来看,费国的局面,最好的结果是什么呢?”

孟胜再次引用了墨子的话道:“子墨子言,天下欲利,必要尚同而同义,定于一。

现今泗上,只是非攻同盟,这是一种义。

非攻是墨家之义,但墨家之义并不只是非攻。”

“最好的局面,便是泗上诸国的非攻同盟更进一步。

非攻同盟、税费同盟、教育同盟、文字同盟、度量衡同盟、货币同盟……”

“不要急,等下去。

时机一到,我们会做对天下有利的事的。”

孟胜望着城中宫室的方向,心想,自己出面让两边都有了喘息的时间,看上去给了费国国君和贵族准备时间,但实际上却是给费国的民众更多的时间。

费国的国君和贵族,现在看来还没有弄清楚费国的局面:只要季孙峦政变上位,就算贵族不支持、旧势力起兵反对,那也没用。

墨家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费国的事,与费国关系不大,而是夹在魏、齐、楚、墨之间,决定他们走向的最终还是这些外部的力量。

…………

费国宫室内,费君急躁无比,近侍臣子也是愁眉惨淡,或有高声叫骂的,或有情急指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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