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才忽然走进了李沙白的画中世界。

徐志穹甚是惊讶，但李沙白神情平和，仿佛预料到了陈顺才的出现。

“陈秉笔，是你家祖师让你来的吧？

我们适才还曾说起她！”李沙白脸上依旧挂着诡异的笑容，似乎完全不把陈顺才放在眼里。

他难道忘了陈顺才已经晋升为星官了么？

陈顺才点点头道：“正如画师所说，是祖师让我来的，祖师让我给画师捎句话，

想的起来的事情，慢慢去想，想不起来的事情，祖师陪着你一起想，

无论能不能想起来，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莫再因过去的事情，为难了自己。”

为难自己？

是的。

李沙白正在为难自己。

明知道有些记忆对他有伤害，可回忆的大门被打开了，李沙白实在舍不得关上。

找了整整半日，没有找到和瑞王相关的记载。

趁此机会，徐志穹慢慢退向出口。

他手腕忽然一颤，随即浑身痉挛，摔倒在地上。

他在二楼的长廊上来回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不停穿行。

李沙白再一挥手，画室东墙之上，突然多了一扇门。

“这事情与他无关，千乘国之事，是你亏欠了他！”

蔑十方坐在二楼雅室，提着毛笔，正想把这场面画下来。

徐志穹诧异的看着陈顺才，且找了家酒肆，要了个雅间，请陈秉笔一边吃酒，一边细说。

陈顺才一杯接一杯喝着热酒：“李画师受过一次重创，这次重创让他丢了不少记忆，这些记忆里含着他的修为，而今他把记忆找回来一些，修为也跟着回来一些。”

“说直白些，就是李沙白如果重回巅峰，现在的祖师也未必斗得过他！”

走出茶坊，徐志穹俯身施礼：“谢秉笔搭救。”

徐志穹再度看向李七茶坊。

徐志穹不经意间看向了李七茶坊。

他画了一条长街，各色商铺分列两旁，华灯初上，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再近一些，李沙白和二哥联手对付粱孝恩，结果粱孝恩却被梁俊诚救走了。

……

徐志穹收回思绪道：“陈秉笔，你怎知我被困在了李七茶坊？

是从星宫看见的？”

转过脸来，他让伙计添了两大盘羊肉，二十只螃蟹，两坛子羊羔酒。

当晚，十方勾栏的歌声、曲声和笑声，隔着数里都听得到。

师父也说过同样的话，千乘国到底藏着什么机密？

次日上午，徐志穹去了皇宫，他要查阅史料，大宣立国之前的史料。

亏欠？

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沙白又看了徐志穹一眼：“这些日子，不要来找我，陈秉笔，趁着你们还能走，快带着运侯走。”

放下毛笔，李沙白唤来一阵清风，将墨迹吹干，将画轴卷好，信手一挥，让画卷飞到徐志穹手上。

平章军国重事府，何芳突然从梦中惊醒，满身是汗，浑身抖战。

“有场子上台赶场，没场子敞开吃喝呀！”蔑十方抄起酒杯，亲自为十方勾栏的每一个人斟酒。

徐志穹抱拳道：“劳烦秉笔代徐某向星宿道谢，此外，徐某很想拜见星宿，烦请秉笔代为转达。”

巅峰之时？

“告辞！”陈顺才没有多说，带着徐志穹迅速出了大门。

徐志穹来到了苍龙殿，去找粱季雄。

北境，夏夜清凉，十方勾栏宾客满棚，台下人山人海，连站着的地方都没了。

他叫来十几名伙计，让他们传话下去，今天宾客只管畅饮，酒水他请，所有歌伶、舞姬、说书匠、傀儡手、杂耍艺人……只要是在十方勾栏干活的，加两个月工钱。

“秉笔，陪我多喝几杯，我有些后怕。”徐志穹给陈顺才斟了一杯酒。

一品星宿！

“一品的星宿，斗不过还在凡尘的李沙白？”

茶坊里人来人往，还和往常一样热闹，画室中发生的一切，茶坊之中一无所知。

陈顺才进来的地方是入口，入口和出口不再同一个位置，如果徐志穹从入口冲出去，他会进入另一幅画卷。

他为什么要送我一幅画？

陈顺才比徐志穹还要紧张，他谦和笑道：“我只是替祖师把话带到，这事情如何处置，还看画师自己拿捏。”

这些日子，侯爵府上下全靠妹伶打理，徐志穹赶紧道谢。

他画下了俊美的歌伶，画下了妖娆的舞姬。

画卷之中有一座睿明塔，蔑十方把手放在了塔顶之上。

残柔星宿！

可没想到粱季雄不在苍龙殿，问过苍龙卫，徐志穹才知道苍龙长老已经出门多日了。

他脸颊一次次抽动，默然片刻，他突然望向了陈顺才：“伱以为，你能走得出去么？”

徐志穹一怔：“此话怎讲？”

他画下了层层叠叠叫好不断的客人，也画下了往来奔忙端酒送菜的伙计！

画完之后还不尽兴！

但徐志穹不需要知道整件事情。

李沙白还和粱孝恩大战过一场，当时的主力是顿顽星君，另外还有二哥和韩宸相助，四个人也只是堪堪逼退了一品修为的粱孝恩。

陈顺才赶忙提醒道：“你且记住李画师那句话，这些日子千万别去找他！”

陈顺才摇头道：“我还没那本事，是因为祖师和李画师心意相通，今夜祖师心悸，感觉李画师状况不对，她便往李七茶坊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你了。”

听到这话，徐志穹心头一紧，李沙白为何这么轻视陈顺才？

门外是一条长廊，走出长廊之后，两人来到了茶坊大厅。

“一份薄礼，请运侯笑纳。”

整件事情的脉络，他已经理的清清楚楚，他只想和粱季雄确认一些细节。

徐志穹手里的酒杯险些掉在地上。

……

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低着头，默默坐在书案旁边。

陈顺才擦擦汗水，摇摇头道：“莫要谢我，终究还是靠李画师和运侯之间的情谊，若是适才他不记得这份情谊，只怕我也难以脱身。”

徐志穹眨眨眼睛道：“画师此言何意？”

他知道，关于皇室的很多事情，粱季雄不可能告诉他。

妹伶还在侯爵府上，她不愿收韩笛为徒，但答应让帮韩笛入品，再指点她些许巫术。

长乐帝看着一摞摞史册，皱起眉头道：“志穹，这样找下去既费精神，也难免疏漏，你且说要找什么事情，我让大学士来查就是了。”

这段记载，和二哥的描述完全一致，至于梁振瑞如何骁勇，如何善战，立过哪些功劳，此前有过什么样的职务和头衔，却只字未提。

他赶走了侍者，起身走到墙边，钻进了一幅画卷。

陈顺才摇头道：“说的不是那时候，是这时候。”

李沙白看着徐志穹，神情有些恍惚，缓缓说道：“其实，原本没有千乘国。”

徐志穹仔细回想了一下李沙白过往的战绩，觉得和陈顺才的描述并不相符。

陈顺才点点头道：“这事，老常在祷告时，已经跟祖师说过了，我再替运侯传个话就是，

什么叫原本没有千乘国？

李沙白没有回答，他神情疲惫的摇了摇头：“那画，该怎么用，你应该知晓，这也算是亏欠吧。”

“把徐志穹留下，他能帮你找回记忆。”

陈顺才轻轻拉住徐志穹，暗示他不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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