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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今天该说后会有期,还是后会无期。
就当这辈子都不会见了,有些话我今天一定要讲。
我喜欢你,这句话我从来没有说出口,今天不怕讲出来。”
夏继成没有意外,但是也没有回应。
沈青禾也并不期待他有什么回应,只是望着江水慢慢地说着自己的话。
“在苏联,你抄在床头的诗,我还记得。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其实我也知道,在你心里一直有一个故事。”
“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很久以前就已经结束了。
对不起。”
沈青禾怅然若失,却也释怀了。
这些年喜欢他,他只是假装不知道。
原来他心里真的有爱人。
那就好。
她宁肯是这样。
“你应该祝贺我终于可以翻过这一页。
也许我现在还不明白,究竟什么是爱情,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答案。
我是沈青禾,不是一般人,不管接替你的人是谁,他都应该为有我这样的搭档感到幸运。”沈青禾竭力朝他挤出一个洒脱的笑容,足够骄傲,足够倔强。
夏继成笑了:“这也是我的幸运。”
他当然知道她的心事。
曾经还是邵屹时,他拥有过一段爱情,那段爱情很普通,那个女孩也很平凡,平凡到再也无人能相提并论,以至于那个女孩死后,邵屹也不存在了。
在那之后沈青禾是唯一走进过他心里的人,因为珍视,所以更认为她应该有属于她这个年龄和时代的爱情,属于她的青春回忆和轰轰烈烈。
她也当然没有翻过这一页,带着骄傲和洒脱地说出这些,不过是在告诉自己,她应该,也必须放下了。
“但愿今后还会再见。”她朝他伸出右手。
夏继成没有回应她的握手,而是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后会有期。”
她愣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这个她等了很久很久的拥抱,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于是她的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
电车靠站了。
顾耀东拎着一大桶海鱼下了电车,咸腥味惹得司机直皱眉头,他一边老实地笑着道歉,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水桶,生怕水洒没了,伤着他心爱的鱼。
好不容易到了夏继成的公寓楼,顾耀东拎着水桶在门口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回应。
不知道是处长出门了,还是自己找错地方了。
他只得又拎着桶下了楼,打算去找门房问问。
快到一楼时,他听见楼下有两个人说话,声音很熟悉。
“夏处长,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了。
到南京以后,多保重。”
“你在上海也保重。”
“祝你大展宏图,一切顺利。”
水桶跌落地上,周围一片死寂,只听见水桶沿着台阶哐哐当当滚下去,仿佛是希望破碎的声音。
水桶一直歪歪扭扭滚到了夏继成面前。
他循着水迹朝楼道望去,只见楼道里几条海鱼七零八落地蹦来蹦去,顾耀东埋着头,一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
他抬头望向夏继成:“处长,你要离开上海?”
“对。”
“还回来吗?”
“不知道。”
顾耀东怔怔地望着他,这算是什么回答?
“顾耀东,明天,警局见。”夏继成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那一瞬间,他看见顾耀东又变成了那只被人遗弃在走廊里的流浪猫,就像一年前来警局报到时一样。
他真怕再多站一秒钟,面前的小警察就会痛哭出声。
到那个时候,还能硬着心肠一走了之吗?
清晨,阴雨依旧绵绵地飘着。
杨一学没有出来扫地,于是福安弄就好像没有醒过来一样。
炊烟没有升起来,偶尔有不得已早出的人,也是行色匆匆,连声招呼也没有。
就像这夏日里的低气压一样,一切都沉闷得让人提不起精神。
一宿未睡,也一宿未动。
顾耀东就这样坐在地上,一夜之间消沉了许多,下巴上的胡楂也变青涩了。
他的少年感,大概就是从这个夜晚开始褪去的。
刑二处门口围着警员朝里张望,还有些警员来去匆匆,似乎在奔走相告着什么重大新闻。
刑二处门里没有人说话,李队长看着夏继成,赵志勇看着夏继成,除了无故旷工的顾耀东,所有人都看着夏继成。
气氛和这鬼天气一样压抑。
夏继成已经不再穿警察制服了,他穿了一身便装,桌上放了个箱子,正一件一件把私人物品收进箱子里。
李队长:“处长,您要调走,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呢?
这么突然,大家都有点接受不了。”
夏继成:“调令也是刚下来的。”
“您以后还回警局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走以后,应该会有新处长调来。
我回不回来,你们都不会受影响。”
肖大头愤愤地一脚踹翻了椅子:“他妈的肯定是因为那封匿名信!
处长替顾耀东扛了这件事,搞得自己要被调走!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干这种缺德事?”
赵志勇不自觉地缩着身子,耷着头。
这不得不让人想起杨奎最厌恶他的一点,就是现在这样像某种令人生厌的软体动物,爬着,腻着。
“这和匿名信没关系,有没有这封信我都会走。”夏继成说得云淡风轻。
于胖子:“肯定是一处干的!
他们死了个杨队长,又抓不到凶手,想拿我们顾耀东顶罪!”
肖大头:“别让我逮着!
要逮着了,我让他尝尝被人背后捅真刀子的滋味!”
赵志勇心慌地打翻了杯子,手忙脚乱地擦着。
夏继成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说话,只是瞪了一眼肖大头:“肖德荣,我走以后收收你的脾气。”
肖大头嘀咕:“我心里不痛快!”
小喇叭:“哎,说了半天,顾耀东呢?”
李队长:“还没来。”
肖大头:“臭小子,良心坏啦?
处长要走他也不来送送!”
夏继成看了看手表,走到窗边,心情复杂地望向小雨中的福州路。
顾邦才在客堂间看报,耀东母亲从灶披间出来:“儿子还没起床?”
“没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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