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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围攻(四十三)(2/5)

“呵!”帕拉迪少校忍不住插话,“说一千、道一万,你不就是想趁机淘汰掉一批预备生吗?”

他尖锐地提醒:“可是别忘了,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本来也不想再穿这身军服。

是因为我们把录取门槛压的太低了,他们才跟着你的那些文盲一起被圈了进来。”

“他们会得到退出的机会,光荣退役的机会,”温特斯心意已决,“但不是现在。

现在赶他们走,无异于剥夺他们的尊严。”

“我可不觉得他们有多在乎尊严,”帕拉迪冷笑,“我是怕他们到时候尿裤子,耽误事。”

“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温特斯不疾不徐地回答。

眼看火药味又浓了,洛松赶紧出面打圆场。

要说洛松·久拉想当年也是军中名闻遐迩的刺头,以难搞著称,但在人人都很难搞的新军里,洛松只能每天忍气吞声当和事佬。

“决定好了的事,就不要再讨论了,”他有意岔开话题,笑问梅森:“少校,我能信任你的大炮吗?”

“这个,”早就走神到九霄云外的梅森愣了一下,面露难色,惭愧地说,“其实,我也不敢保证,试一试吧。”

“试?”帕拉迪轻哼一声,怪腔怪调道,“少校,如果你要试,那也应该是在射击场上,而不是在战场上。”

梅森无言以对。

洛松的头痛得快要裂开,他忙开口缓颊:“哎呀,试试又能怎么样?

有就比没有强!

不是吗?”

他拍了拍梅森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别担心,到时候,你放手施为,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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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战当日]

炮声响过两轮之后,蹄声接踵而来。

或者说,马蹄声一直都在,只不过有山梁阻隔,加之距离较远,所以被前面叛军轻骑兵的蹄声掩盖过去了。

阿尔达梅恨得牙根直痒痒——他现在已把叛军的布置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是为时已晚。

失去对两座小高地的控制,导致他丧失了战场西侧的视野,未能及时观察到叛军在小高地后方的行动。

而叛军正是抓住这个漏洞,以两座小高地为掩护,向十二军团挥出了一记隐蔽的勾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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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达梅猛刺身下战马,在护卫和百夫长的惊呼声中,冲出了第五大队的方阵,疾驰向坡顶。

回到高地上以后,他终于能一览战场全貌:

“贲门”处,车垒已经易手,第四大队的火枪手被逐出了阵地,叛军士兵站在马车上,正在朝十二军团士兵的后背开火; 车垒两侧,长枪被扔了一地,长枪手死相枕藉——第四大队的方阵一定是遭遇了某种极端强大的外力的重击,才会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硝烟与扬尘中,叛军的轻骑兵与骠骑兵正在追杀溃散的洛布雷斯的部下,许多第四大队的士兵跳下排水渠,逃向大道两侧的森林; 还有人慌不择路,正往阿尔达梅所在的高地上跑。

阿尔达梅大吼了一声,催马奔下高地,截住了一名百夫长。

“怎么回事?

!”阿尔达梅怒喝。

那百夫长的情况简直糟糕极了——头盔瘪了一大块下去,血水从头盔里渗出来,把他的头发都粘成了一绺一绺的;裤子也被钩开了一个大口子,像碎布条一样耷拉着;他左手按着右肩的伤口,右臂的衣袖都被血浸透了,红色液体顺着指尖,不住地往下滴。

“先是叛军的骑兵……然后大炮……大炮突然在我们附近开火……”百夫长见到阿尔达梅,还想行礼,可他的胳膊实在是抬不起来,他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回答,“方阵……被轰出了缺口……叛军步骑兵冲垮了我们……”

听到炮声的时候,阿尔达梅就已经猜到是这个结局,他只是想不明白,叛军是怎么把大炮推到洛布雷斯面前的,同时后者又没能做出任何有效反应的。

“洛布雷斯干什么吃的?

!”阿尔达梅咆哮着问,“他人在哪?”

“不知道,”百夫长也无比茫然,“应该……应该是往翡翠渡撤了。”

山坡下,叛军的骑兵已经注意到阿尔达梅和百夫长。

几名叛军骑兵放弃了原本追逐的目标,扭头朝着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军官的阿尔达梅杀来。

阿尔达梅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调转战马,探腰抓住百夫长的衣领,一把将后者拽上了马背,驮着百夫长,向高地飞奔。

叛军骑兵不肯轻易放弃这条大鱼,紧追不舍,但是阿尔达梅的护卫及时赶到,将叛军骑兵逼退。

跟着卫队一起找来的,还有第六大队的大队长托马斯·海默。

海默对于当前急转直下的战况也已了然,没时间废话,他直截了当地问,“怎么办?

要不要分兵夺回洛布雷斯的阵地?”

“夺回来?”阿尔达梅大骂,“夺个屁!

叛军已经把我们算计死了,今天我们就是全压上,也不可能拿回那个车垒!”

海默瞪着牛铃似的眼睛,“那怎么办?”

阿尔达梅快刀斩乱麻:“你来收拢洛布雷斯的溃兵!

组织他们反攻车垒!

能牵扯叛军多少步骑就牵扯多少。

你的大队和阿奎那的大队不动,全力挡住雷群郡、白山郡叛军的攻势。”

“那你呢?”

“我?”阿尔达梅决然道,“我来进攻!”

“还要进攻?”

“今日若守,我辈死无葬身之地!”阿尔达梅在狞笑,“全军压上!

压垮铁峰郡之敌!

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大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蹄声与先前战场上的所有蹄声都不同,那不是轻骑兵踩出的蹄声,是只有重骑兵才能踏出的山崩般的巨响。

因为轻骑兵与重骑兵最大的区别,不在于那身铁甲,而在于骑兵胯下的战马。

阿尔达梅定睛望去,只见山坡下那支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般悬在他头顶的叛军甲骑,终于动了起来。

可他们却不是朝自己来的,而是绕向两座小高地的背面,直奔“贲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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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贲门”]

[坚贞]的车垒内部,简直是一片狼藉。

马尾榴弹在地上、车上留下了一块块放射状的黑色痕迹,死了的和还没死的联省人、帕拉图人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血从伤口流出来,在大地上、车厢里汇聚成一汪汪水泊,踩过去的时候,啪唧啪唧地响。

白刃战之所以必定能很快结束,不是因为总有一方会胆怯,而是基于一个简单的事实——哪怕双方都有战至最后一人的勇气,以白刃战的屠戮效率,胜负也将迅速分出。

侯德尔躲在马车里,子弹“嗖嗖”从他身畔飞过,薄薄的护栏根本抵挡不住火药之威,被打出一个个窟窿,连带崩出大量的碎屑和灰尘。

被赶出车垒的联省佬没有作鸟兽散,他们逃过排水渠,甩开洛松少校的骑兵,躲在道路两旁的树后面,执着地朝车垒里的预备军官们射击。

来自树林里的冷枪,一时间压制得预备军官们抬不起头来。

侯德尔半躺在马车里,抱着捡来的火枪,一边骂,一边装弹药。

而他的那位同乡——就是之前来找侯德尔报信的那个——此刻正倚坐在侯德尔所在的马车的车轮边上,鬼哭狼嚎。

“我的手!”侯德尔的同乡涕泗横流,“我的手!”

同乡的惨叫比联省佬的枪声更令侯德尔心烦意乱,他忍不住踹开马车内侧的护栏,探出头,冲着同乡大吼:“别哭了!

混蛋!

你难道能一直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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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同乡泪眼婆娑地向侯德尔举起左手——他的左手只剩下食指和大拇指还完好,占据另外三根手指原本位置的,是红彤彤的烂肉与白森森的骨茬。

侯德尔心有不忍,但战场上是没有同情心的位置的。

“你右手不还是好的?

!”侯德尔大吼着把一支火绳枪踢下马车,又把挂着十二使徒的皮带丢给同乡,“越害怕,你死得越快!

今天你死定了!

别死得像个废物!

给我装弹!”

说罢,侯德尔回到车里,一边大骂泥巴佬,一边朝树林里开火。

似乎是侯德尔的话产生了一些作用,侯德尔的同乡当真止住了哭泣,他用尚且完整的右手把侯德尔丢给他的火绳枪够到身边,用左手肘压着枪身,抽噎着给枪装弹。

就在这时,轰隆轰隆的马蹄声在战场上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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