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你懂个屁(2/3)
可这么多年下来,我也绝了这个念头。
我只是想着自己还能活个几十年,还可以观察这些后起之秀,这事情不用急!”
“我从来没想过,要搞起一个千秋万代的绝对君主国。
这也根本不再适合时代了。”皇帝缓缓说道,“绝对君主制,只能终结在我这一代,我的后代,只能做超脱于党派政治和具体国务之上的仲裁者,国家的象征,做国家运转的润滑油和凝聚国家的胶水!
所以我立了宪,开了国会和地方参政会,搞了政党政治,建立了地方选举系统,搞了内阁制,搞了互相牵制的禁卫军,陆军,海军!
我所做的一切,不是搞什么幌子,不是想着把这个权力代代相传,而是为了以后分权做准备,为这个国家真正走向法治做准备,为了一步步把权力还给人民做准备!”
葛少杰的脸sè,终于大变。
他没想到,这个一贯深不可测,深沉得可怕的皇帝,居然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所以皇帝才会袒lu他的全部心声!
很显然,这些话,皇帝憋了几十年,而从来没有倾诉过。
今天,皇帝是真的要一吐为快了。
葛少杰看着这位皇帝huā白的头发,感受着那股掩饰不住的老人气息,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些话,我不能说。”皇帝静静地说道,“这会引起野心之人的觊觎,会引起帝国的动dàng。
这个国家只认暴力和权威,所以一旦中央的最高威权丧失,人们发现可以不再服从秩序,整个民族就会陷入一种恐怖的歇斯底里,彻底的无秩序状态,那才是民族的悲剧!
国家的悲剧!”
“这个国家最大的威胁,并不是皇帝和太子,而是深藏于每一个人心中的野心和暴虐。”皇帝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回dàng,仿佛超越了时空的界限,“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魔鬼,而几千年人吃人的历史,又没有经过真正的思想启méng,中国人在这一点上尤甚!
要改变这一切,需要长期的社会文化熏陶,需要稳定的秩序,需要把这个luàn世彻底终结,让人人明白,社会的秩序已经安定,暴力要让位于体制内的沟通与妥协!”
“要做到这一切,需要的首先是威权!”皇帝坦然说道,“把民主赐予一个充满野心和暴虐,百分之九十都是文盲,另百分之十又充满了野心和yu望的民族,带来的只能是频繁的内战和政变,百年血sè与贫困潦倒!
中国,已经落后了这么多,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葛少杰脸sè苍白,半晌之后才艰涩地说道:“陛下,可您……您的心中,不也有一个魔鬼吗?
您说这个世间没有圣人,说这个国家出不了真正想要还政于民的圣人,可您呢?
您所做的,和您所说的,难道不是一对矛盾?”
“朕和他们不一样。”皇帝盯着葛少杰,眼光中闪烁着某种莫名的光芒,“朕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
他看着葛少杰有些mi惘的神情,只是轻叹了一声:“朕和他们生长的环境不同,朕不是这个国家长大的,朕见识过的东西,要比你们多得多……所以朕说过,你们要追随朕,跟着朕,而这个国家的国民,只要跟着朕走下去,朕就会把他们需要的东西一点点jiāo给他们。
朕有这个自信,朕也有这个资本!
因为朕……被上天赋予了这个使命!”
葛少杰涩声说道:“是,您自幼离国,一直在海外……”
“朕在这里做到了很多。”皇帝沉默半晌,开口说道,“朕推翻了满清,打赢了甲午,朕你们带来了统一的国家,带来了新的思想,带来的西方政体与中国文化传统的结合,给你们带来了今天的帝国,朕让所有的国民看到了希望!
这一切,朕都不后悔。
这是上天jiāo给朕的使命,朕做了,成功了。”
“可朕也是人,”皇帝轻叹一声,“朕也有不能掌握的东西,那就是你们的心。”
“朕教给你们的东西,让你们走上了一条歪路。”皇帝看着葛少杰,目光中只有痛惜,“xiǎo磊走了邪路,那是他心中有鬼,为了一己之si不惜拉着国家陪葬。
所以朕虽然悲痛,却并不感觉可惜。
他,应该死。
可你,展翔,你知不知道现在朕有多痛心?
你是忠于这个国家的,可你却所做的,却是在毁掉这个国家的未来!”
葛少杰眼圈发红,缓缓垂下了头。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
朕想的,是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是千秋万代的基业!
这些,看来真的没多少人懂,即使是你,居然也不明白!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们!”皇帝转回身,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目光中闪烁着更加mi离的光芒,“你们根本不懂……一个国家的变革,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是一个新元素与既有传统融合jiāo汇的过程。
治大国如烹xiǎo鲜,在这个变革期,任何一个贸然的举动,要么可能引发不可测的hunluàn,要么就是会贻害百年,千年!”
“这个国家,经历了几千年的**统治,读书人惟求当官谋富贵,不如意之人满脑子只是钻营投机,老百姓只求少刮一点就是明君清官!
他们不懂什么是天赋人权,不懂什么是民主自由,也不懂自己是国家的主人,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这才是中国!
这不是朕和你们搞搞民主选举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这些文化传统早已渗透到了所有人的血液深层!”皇帝深深吸了口气,“这个国家要走向主权在民,至少还需要四五十年的熏陶。
在这个过程里,需要强有力和开明的统治者,始终保证它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民主也好,**也好,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一切的一切,为的是国民的福祉,为的是国家的健康发展!”
“对于继任者,朕曾经有些绝望,甚至一度考虑过是不是改国体为总统制共和国,朕容了xiǎo磊的luàn来……可没想到,连他的脑子里也是这一套玩意,想的也不过是自己当事实上的**君主罢了!
连他都做不到,朕又能指望谁?
xiǎo凡?
就算他和别人不同,又能抛下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可他还能坚持几年?”皇帝的声音,在雨声和雷声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每个人选都很难让朕满意,而且更直接的问题,是对方在法统上,很容易受到其他候选者的挑战,导致国家陷于动dàng。”
“可这一次巡游欧美之后,朕终于确定,我已经找到了理想的后继者。
xiǎo宇,他给了朕惊喜,他居然远远超过了朕最好的预期!”窗子中,皇帝模糊的面部倒影上面,嘴角微翘,声音开始透出了自豪,“对于国际政治的把握,他已经不亚于我现在的水准;对于政治体制的认识,也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内阁重臣,连李达都自愧不如!
他xing格坚忍,手段老辣,有一股倔狠的劲头,对于认准的事情,不放弃,不认输,对应该舍弃的东西,他可以毫不犹豫。
他知人善任,又能获得属下的拥戴,对于人心的把握,甚至也不下于朕多少!
这么多年,让朕动了杀念,又能面对面说服朕的,他是……第一个!”
“最关键的,是他爱这个国家,爱这个民族。”皇帝轻叹一声,“朕对他动了杀念,可他却能为了国家,为了这里的人民,放弃了和朕对抗,放弃了出逃避祸。
朕原本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是朕的养子!
朕也难以抉择!
如果他逃了,朕的难题就解了!”
“可他没有逃。
他把自己jiāo给朕来处置。
朕知道,他虽然是行险,可他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毁了这个帝国。”皇帝的语气中流lu出不加掩饰的欣赏与自豪,“正直而有道德,在强悍的外壳下隐藏了一颗仁爱之心!
虽然有时候有点多愁善感,可这才像个人,这才理想中接掌帝国的君主!”
“这个孩子,在这么多年的明枪暗箭中磨练了出来。
在这样一个年纪就有了如此成就,不知道以后他还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无论是法统,年龄,还是能力上,他都是绝对理想的继承人了。
有了他,对这个国家的前途,朕是真的放心了。”皇帝终于转回身,对着葛少杰,“他答应过xiǎo凡,如果他做了皇帝,会最终把权力jiāo给人民。”
“可你要杀死他。”皇帝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入葛少杰的内心深处,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外壳,把里边的心脏搅成了碎末,“你要杀死这个帝国的未来和希望,你要让这个国家在我死后沦入内战的深渊!”
葛少杰咬着嘴chun,脸sè苍白,浑身逐渐抖成了一团。
一丝鲜血从他的嘴chun上流了下来,他脸上的肌rou,已经痛苦地纠结成了一团。
“你做错了。”皇帝冷冷地说道,“你险些毁掉了朕苦心孤诣所做的一切,破坏了这个国家的未来。
你差一点让历史重回轨道,让这个民族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再度熄灭。”
葛少杰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绝望与悔恨。
皇帝暗自叹了口气,这一晚,对面这个青年所受到的冲击,无疑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葛少杰曾经奉为圭臬,作为人生支柱的信念,那些支撑他默默地努力,冒着巨大的风险来从事一些壮举的信仰,就在这一瞬间垮掉了。
“你还想说什么吗?”皇帝看着这个绝望而凄惨的情报军官,脸上的冷厉渐渐消褪,隐隐浮现出了一丝丝的怜悯和悲凉。
他没有想过,两个人的执念,居然就导致了如此荒谬的事件发生。
信念的不同,居然就让两个原本互相信任和推重的人,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一个成了待死的囚徒,而且首先垮掉了jing神;另一个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轻一代,因为对国家的一种偏执的信念,被自己亲手判处死刑。
“我认罪。”
半晌之后,葛少杰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子在西伯利亚的事情不方便披lu。
就用一大队的事件给我定罪吧。”葛少杰平静地说道,语气中流lu出的空寂与死亡,让皇帝的心脏猛地收缩,“我是国家的罪人,我害死了义勇军。
这些天,我始终被良心所谴责,只是自己欺骗自己是为了国家。
可现在看来,我只是个笑话……一个演了十年的xiǎo丑。”
陡然间,泪水涌出了皇帝的眼眶,他如同一头受伤的狮子,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悲吼,痛彻心肺,连窗外的雷雨,都仿佛在这一瞬间顿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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