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赐刀王舒望 黄荣盛气逼(1/2)
如果只是为了“打击令狐乐的威望”,莘迩大概还不会叫黄荣上书令狐乐,请令狐乐下罪己书。
事实上,他之所以打算这么做,另有一个重要的缘故。
便是他与左氏提及过的。
对外制造随着年龄的增长,出於权力的争夺,而导致的令狐乐与他的关系越来越不和的现象。
令狐乐和莘迩的关系,现在的确是日渐隔阂,倒也不需莘迩费尽心思,他只要“随波逐流”,顺水推舟即可。
眼下之“请令狐乐下罪己书”,就是顺水推舟的一例。
决定做下,莘迩传书黄荣。
黄荣接到莘迩的命令,拿出了他一贯的雷厉风行,於两天后的朝会上,便即提出了此议。
提出此议之前,曹斐刚向令狐乐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应唐艾的建议,自去年初冬开始的“陇山战斗”,时断时停地一直打到了现在。
算起来,前前后后,总共打了差不多十余仗了。
每次战斗的规模都不很大,持续的时间也不很长,多则千余人,打上十来天;少则数百人,打上两三天。
总的来看,胜负参半。
毕竟地利在秦军手中,又同时前后参战的诸部陇兵,除了初次战斗用的多是老卒以外,其余历次战斗,在莘迩的建议下,则都改成了以秦、河两州的府兵为主力,府兵是新兵,之前没打过仗的,即使有唐艾的部署,及王舒望、魏咸、马辉等将的指挥,战绩不太好也在情理中。
曹斐报告的好消息就是,小半个月前开始的又一次陇山之战,陇兵打赢了,不但打赢,且还顺利地在陇山西麓的某个险要之处,成功地建成了坞堡。
至此,陇兵在陇山建的坞堡、关卡,达到了三个之多,陇山西麓的小半地段,都有了陇兵的身影。
令狐乐非常开心,跪坐王座,似模似样地摸着嘴唇上黑绒绒的胡须,说道:“太好了!
这几天,孤接到的要么是河州蝗灾的飞报,要么是陇州蝗灾的上报,总算听到了个好消息。
曹斐!”
曹斐叉着罗圈腿,捧着笏板,弯腰应道:“臣在。”
令狐乐说道:“要赏!
大大的赏!”
曹斐说道:“是。”
令狐乐问道:“这场胜仗是谁带着打的?”
曹斐答道:“此战之主将是王舒望。”
令狐乐心道:“果是王舒望!”想了下,命令说道:“孤闻秦州诸小将,舒望最能战,以往他就战功显著,这次又浴血杀虏,为孤在陇山建成了个坞堡,孤不能不另外加赏!”
曹斐说道:“是,理当加赏。
大王,打算赏什么?”
令狐乐已有主意,说道:“赏孤亲自监制的咸宁宝刀一柄!”
亲政后不久,令狐乐学他父亲令狐奉登基后的故事,令造了百炼钢刀十口。
令狐奉造的那十口宝刀,铭文“霸”字;令狐乐造的这十口宝刀,铭文“咸宁”。
咸宁者,现下唐室之年号。
曹斐啧啧称羡,说道:“王舒望这小子倒是好福气!
大王亲自监制的这十口宝刀,自造成以今,除了送给征西和赐给麴爽等寥寥数人以外,不曾再有赐下,王舒望却是竟得赐一柄!”接下令旨,说道,“臣明天就办此事。”
曹斐退回班中,黄荣大步出列。
令狐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心道:“又来!”
几乎每次朝会,黄荣都有事奏报,并几乎每次他奏报的事,令狐乐都不愿允可,但又几乎每次,末了都还是得同意。
故是,令狐乐现如今,当真是看见黄荣就烦。
黄荣下揖行礼罢了,捧笏昂立,大声说道:“大王!
臣以为,当下不易赐刀与王舒望!”
令狐乐以为他是有事奏请,没想到他会说这话,怔了下,勉强问道:“为何?”
黄荣说道:“大王适才说到了河州、陇州等地的蝗灾。
臣也看到各郡送呈到朝的奏报了。
这次蝗灾,受害的郡县很多,河州、陇州,泰半皆受其灾!
大王,当此飞蝗肆虐、百姓哀之的时候,臣愚以为,当以治蝗为要,怎能於此之际,不修德政,反以刀甲赐臣下?”
令狐乐说道:“治蝗自然是要紧的事,就在前几日,知了河、陇发生蝗灾的当时,孤不就召卿等,商议对策,当天就降令旨於州郡,命各州、各郡长吏尽心尽力扑灭蝗虫,又於翌日便即由张公亲选出了十余得力能干的中台各部吏员,分赴起蝗的各郡,督办灭蝗事宜了么?”
黄荣扬着头,说道:“臣以为,只做这些,还不够!”
令狐乐说道:“莫非卿有灭蝗之良策献上?”
黄荣说道:“臣正是有灭蝗的最佳上策,欲献给大王。”
此话入耳,令狐乐神色一喜,对黄荣的不满这会儿似乎也消了不少,赶忙问道:“是何策也?”
黄荣正气凛然,说道:“蝗是天灾,要想灭蝗,首先一条,便是人君宜修德行!
臣之此策,就是请大王下罪己书!”
“下罪己书?”
“正是!”
黄荣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顾不上殿中御史的存在,许多人登时交头接耳。
班列中的陈不才怒气勃发,跨步出列,说道:“敢问黄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荣不看他,依旧面朝令狐乐,说道:“大王,蝗灾之起,必非无因!
苍天之怒,定是因人间之无德!
大王……”
陈不才怒不可遏,斥道:“黄荣!
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苍天之怒,定是因人间之无德?”
黄荣被他打断了话,面色不快,扭脸瞅了他眼,把脸转回,索性直话直说,说道:“若是人君仁德感天,上天降下来的,就是祥瑞;可若是人君德行不修,那上天降下来的,就是水旱蝗灾!
大王,为什么会起这场蝗灾?
苍天为何会震怒?
臣请大王好好想想!”
当着满朝群臣的面,黄荣这般咄咄逼人,哪里有半点为人臣的样子,分明跋扈傲慢!
令狐乐的脸涨得通红,紧紧攥住拳头,盯着黄荣,既羞且怒。
陈不才奋声说道:“此次蝗灾起后,我翻阅记录,定西的蝗灾十年左右一起,我定西历代先王在位之时,大多都起过蝗灾。
黄荣,蝗灾之起,是别有缘由,这与大王有何干系?”
黄荣问他,说道:“你说别有缘由?”
陈不才断然答道:“不错!”
黄荣问道:“是什么缘由?”
陈不才张口结舌,回答不出。
黄荣冷笑一声,继续转对令狐乐,也不管令狐乐的神色是羞是怒,有多难看,说道:“如今虽赖征西之力,我定西以偏隅之地,而得抗秦虏,去秋大胜於襄武。
可是大王,咱们定西现在与秦虏比之,到底是力不如之!
去秋秦虏之犯襄武,是秦主蒲茂亲自统兵,他铩羽而归,岂会不含恨?
今年,蒲茂很可能会再次犯我王土!
却在此时,起了蝗灾,大王,若不赶紧把蝗灾消弭,则等到蒲茂再犯我土的时候,只恐怕纵有征西干城,也难以再胜了!”
他下揖说道,“大王,臣言尽此,听与不听,全凭大王选择。”顿了下,补充了一句,说道,“大王为我定西之君,万民之所依赖。
‘圣人之过,如日月之蚀,错之,众人检视,改之,众人仰之’,此先贤之明言也。
臣乞盼大王,务以万民为重,不惮过而改之!”
几句话下来,搞得令狐乐产生错觉,好像他真的是办错了事,好像这回蝗灾的发生,真的是因为他。
令狐乐下意识的摇了摇脑袋,把这念头赶出去,避免自己受到黄荣这话的影响,知道无论资历、朝中声望、抑或能力,陈不才都非黄荣对手,便把目光投向了张浑、陈荪等人。
陈荪待在原地,抱笏躬身,一动不动。
张浑慢吞吞地出来,说道:“大王,臣请大王治黄荣之罪。”
令狐乐心头一松,掩住喜意,说道:“治罪?”
张浑说道:“方才黄荣奏事,声音太大,有失礼於君前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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