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灭佛、通漕(2/3)
“除第二害,要点就在端正佛门子弟理财用钱的态度!”
信光又问道:“如何端正?”
“佛家募钱财何用?
一是自养,一是济世。
自养需设制度,方丈月钱几何,长老月钱几何,知客月钱几何,沙弥月钱几何。
若所取过其所需,这和尚便是贪!
便是六根不尽!
至于募钱而来的钱财,若自养有余则当用于行善济世,而不是去满足僧众的私欲。”
这话一出,他们的陈荣和自定,似乎再难维持住,除了头排若有所思或是正容肃然的外,后面已经传出些许遏制不住的骚动和窃窃私语,我这才注意到,大殿外面,还有大群随同的弟子什么的,正在等候消息,表情有些激动和惊异、惊疑什么的。
“还有就是。”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
“济世亦需立制度,依我看,佛门济世以如下五事为先:一是义葬,平时收敛鳏寡孤独老病无能自葬者,瘟疫灾荒则收无主野尸,火化入塔,颂经超生;一是义医,募名医,或自习医术而为医僧,给贫者施医赠药;三是义食,常开粥厂以待贫者;四是义学,收三教经书供寒士研读,设学僧教贫家小儿识字;五是义仓,丰熟之时则收购稻麦,以待灾年助农赈贫。”
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我又笑道:
“这些善事,其实都是为政府之助。
如义仓一项,并不是要佛寺独立解决灾厄,政府自然另有备荒之仓,佛门义仓只是补充而已。
而若佛门弟子能本着良心办这等好事,当寺院财竭之时,公家岂会袖手?”
“其实不用朝廷号召,我们也多有赈济之行,倒未必要官府介入的。”
这次说话的,却是同为少林下院,河洛另一座大禅林永宁寺主持,我记得他自我介绍叫寂元。
“大人是不是忧虑过甚了。”
“忧虑当然是有的,象你少林门下,既有重资,复有田土、人口,还要背着朝廷收买人心,说你不想阴循不轨有所图谋,谁肯相信啊。”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笑了起来,笑的他们有些毛骨悚然。
“上述三害相加,为祸更大!
如方才所言,家国危亡,佛门焉能独存?
大家一起倒霉,你们和尚也别想躲得过去!
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是个明智点的皇帝宰相都要先灭佛的!”
“灭佛。”
这下那些城府和气度最深的高僧大德,也忍不住动容起来,似乎让他们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嘿然冷笑起来,记得史上三武一宗的灭佛运动,就是发生在数十年后啊,如果他们不识相,我也不介意扮演幕后黑手,变成现在进行式。
敲打完这些和尚,我并没有急着回到洛阳,干脆假公济私到那些禅林里游览起来。
至于他们怎么想怎么消化这其中的意味,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晚饭的时候,柏谷寺专门制作了一席精致的罗汉斋,素肉的鸡鱼栩栩如生,看着也是大有胃口,这时却收到一封通政司转来的陈条,
乃是度支郎中刘晏上书,请求修建登(州)安(阳)直道和实行分曹制。
这位前阉党的干臣,投附了宰相李揆门下后就一直很低调,这次一反常态大张旗鼓的上书,极力主张大兴海运,将正在施行的海漕制度变成长久的国策,因此对海运极尽赞美之词。
所谓“千料浮海巨舶,一船千万粟,而旦夕可致,”
理由很简单运载量大而效率高,一只五千料大船,几乎可以顶的上发动数百家民户的运力,而且耗费更少,可以跑的更远。
在平坦的官道上,地方官府发动半县的青壮男子出徭役,可能一天走上数十里就算是高效率了,而且还不能出县,否则口粮和人力都无法维持。
而熟悉航线的大船,借助合适的季风和海流,一夜之间就可能跑上近百里,补给一次就能维持好多天的航行。
“无扰民役使之繁复。”
要知道自古以来,向朝廷中央输送税赋,一直是发动民间徭役的重头,而漕运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要知道响应官府出徭役,大都是无偿的,修建宫室道路水利什么的,还可能有个将来结束盼头。
输漕相关的徭役可是年年不断,永无止尽的。
有钱人或许可以交钱代役,没钱的贫户,只能祈祷运气出徭役的时间短一些,不至于误了农事,不然农产减收交不起租税,就只能逃亡了。
“虽然有海险浪急,然损之一二”,
作为东南海运的航线已经十分成熟,通过沿途港口的接力,基本可以规避大部分海路的风险,就算遇到风浪打翻浸坏一些,相比漫长的陆路运输上的各种名目的消耗,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最关键的是,可以有效避免,自从开元年间施行的逐级转运法,带来的大部分弊端,按照超同的漕运,一般层层经手,涉及到沿漕各道数十个州县的人力物力,各种弊端和混乱是少不了的,连吃带拿再加上克扣和报损,到达洛口仓的漕米能够达到七成,监管的人员就算是能吏干才了,而海路上则要简单的多。
由于是竞标投得,有所抵押的船商承运,虽然同样也少不了一些官僚体制内的回扣啊,虚报之类的弊端,但是没有了沿途层层盘剥的胥吏们过手的机会,就算是允许合理“漂损”十一,也是有大赚头的。
现在朝廷在江南施行的是量出而入的一年两税法,只要将江南各道的解纳钱谷,通过河运集中到沿海各州,就可以起运。
当然河槽也不能荒废,可以将米布等粗重之物,又海运转达北方 ,而相对质贵价高的钱帛等轻货,则还是由传统京杭大运河沿线的漕运输入北方,这样空出来的漕运能力,可以售卖给那些民间有实力的大商巨贾,以此补贴和维持正在整编营造的漕军。
然后就是登州直道的问题,说是直道,其实还涉及到诸多河槽的问题。
作为大唐一南一北。
唯一两条海上对外交通线之一的新罗渤海道的起点,登州蓬莱港的历史甚至可以上朔到战国时期的齐国称霸的年代。
作为大唐北方基础设施最健全,吞吐量最大的港口,蓬莱港在隋朝时,就可以造巨舶,并拥有成功输送十万人登陆高句丽的记录。
虽然前些年已经战乱,和南方诸州港口的崛起,而沉沦了一段时间,但是随着那群江南北京的商团,从龙武军手中接管了登州经营后,就以日新月异的面貌迅速崛起,变成北方最繁忙的港区。
这两年经过幕后那群人的运作,登州更是成为东海列国,唯一朝贡的口岸。
登州港也同样是海漕的终点,随着运量的逐年增加,登州到中原之间原有道路,已经难以满足实际需要,因此按照刘晏的规划,新的直道将从登州蓬莱港出发,沿着旧有的路基,穿过莱州、胶州数郡,最后抵达青州分成两条路线,
一条向北铺到济水支流的大凌河边,建立一个水陆转运驿站和仓区,从水路汇入济水后,再通过济水和黄河之间十数里的新渠,北上进入永济渠,可以直接将漕粮输送到到幽州以北的璐水、桑干水,对安东道和松漠都督府进行就近补给。
另一条向西南沿河而下,则是西向走流经贝州、相州的漳水,进入河东道和云中道。
南向走永济渠南段,经魏州进入溧阳仓、一路经过河阴仓、洛口仓、最终进入落水支流,抵达洛阳城北的含嘉仓。
其中工程浩大,投入人力物力都是天文数字,但是胜在可行性,一般大部分河段和道路都是现成的,可以逐段逐级的分期分节的慢慢完成。
作为朝廷在河北最有实力的建设集团,由裁汰士卒组成工程军,都忙于旧有运河体系的疏浚和拓宽,以提高流通量;而另一只有工程军分出来新组建的漕军,则正在负责狼汤渠到白沟之间,联通南北水系的前期准备工程。
因此地方上根本没有余力进行建设。
这个时候,另一些人站了出来,他们就是那些登州商团联合,以及背后代表的来自朝廷财赋重地,东南沿海的豪商巨贾世家。
为了展示实力和对朝廷表示效忠,将由朝廷给予便利和优惠,让他们组织的番人劳役集团,来承建整条直道。
新直道的标准将按照并行两辆四轮大车的路宽,采取坌土路基,碎石混合沥青的铺面。
宰相李泌送这东西过来的意思也很简单,海漕陆运关系到朝廷命脉,如果真的有操作的可能性,让一家独大专营是不可能的,希望与我关系密切的夷州倭国商团,也能参上一手,形成内部竞争和制衡。
“西南献捷?
。”
我拿起另一封附在陈条其后,压着南方朱雀火签的官柬,不由咦了声。
“安南都护府并南海军,黔中道、南平府四方会击,水陆大破和蛮、僚子蛮。
掳获无数,化龙州、思堂州以西,故南诏银生节度使最后一只叛军,数万军民畏威降伏?
。”
看到这里我愣了一下,这样的话,南平府不就和安南都护府正式接壤了么,这可意味着什么。
混在献捷使臣中原南诏人辛巴柯,正在岭南前往荆南,蜿蜒蹒跚的的道路上,他是一个地道的乌蛮种,出身王姓的一个小氏部落,在南诏最显赫和辉煌的时代,他曾是南诏国最精锐王军中,战象队的一个头目。
一只训练有素的战象,再加上一个遮顶背台,就是一个移动的小型堡垒,搭载着御手、驭奴,刀手、弓手、稍杆兵数人,且射且战,遇到战事胶着,则驱赶着战象冲进敌人的队列中,有些皮粗肉厚的身体,轻易的推挤撞断他们的兵器,象踩破瓜菜一样,用四蹄将他们践踏成烂肉扁靡,用带尖刃的长牙和卷鼻,将敌人和工事,象脆裂的稻草一样,掀飞的到处都是。
作为南诏军最精锐的王牌,这些御象者祖上都是蒙氏王姓的训象奴出身,从小就被安排在象苑里与大象一同生活,甚至陪伴大象的时光远要超过与生身父母在一起的时光。
辛巴柯
虽然是王姓家奴的出身,却可以拥有“辛”的姓氏,享有百户的待遇和装备,拥有刀排弓抢组成护卫,这些战象组成的列队,在南中之地的征战中几乎所向披靡,无数次作为最终决定性力量,定鼎南诏蒙王扩张的王业。
但是无数次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象军,还是遭遇到了宿命中的克星,,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被漫天流星和火光淹没的夜晚,在唐人的火器面前,那些温训的庞然大物,赫然变成友军最可怕的噩梦。
直到现在的南诏故地,还有很多人相信,是已故的凤王无尽的贪欲和野心,最终触怒了上天,由天神大人召唤来了星辰,用火焰和神雷血洗了蒙氏之国。
作为十万大军千里溃逃的一员,他侥幸逃过了成都城下的奇袭,又奇迹般的躲过剑南各州自发组织的搜捕和合围,他在那些乱哄哄的部众中,前脚走出清溪关,后脚就被唐人的骑兵夺关,在那些疯狂突进的唐军面前,守军的尸体像是雨点一样的被抛下城头。
于是他再次砍倒塞道的几名溃兵,可耻的逃了。
一路风餐露宿,辗转逃到朱罗江边,才在一个白蛮人的落子里重新安定下来,作为王姓的逃奴,他一直想寻找着渡过江去的机会,但随着唐人的节节逼近,和南诏军的逐一败退,他回到原来地方的心思,也一点点的淡了。
毕竟这随军一路千里远征有千里溃逃,所见所闻的巨大反差,已经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在这个白蛮的村子里,他找到了隐藏身份留下来的理由。
对于新的征服者,能逃的贵姓都已经夺船走了,而那些占据云南城的唐人,对这些孱弱的白蛮,似乎不感兴趣,象征性的征收几只山羊和小半船鱼,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就是这一点点赋税,给村子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那些唐军人手有限,对这些边缘村落的兴趣乏乏,真正的威胁却来自那些残留山林间的乌蛮人,一个木氏的小首领,带着饿得虚浮的追随者,从山林里溜出来,呆这个村子里宰猪杀羊吃饱后,却随即翻脸以王姓的名义,惩罚了这个向敌国交赋的村子。
当他和少量青壮,划船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冒烟的村子,倒在血泊中和残垣下的老人,赤身裸体坐在灰烬里哭不出声音来的妇女们。
找出罪魁祸首的身份并不算困难,为自己女人报仇的机会,却随着大举渡江的王军,而彻底破灭,因为被认出旧日身份,而重新回到战象队的序列中,不过是作为戴罪立功的驭奴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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