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遥被抢白，好笑道：“这话该我问你吧？”

唐斐摇头：“姐姐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肯定又累又饿。”

唐若遥唔声，道：“我饿了，怎么办？”

唐斐蹬蹬蹬跑进卧室，唐若遥站在门边看着，见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两张十块钱的纸币，又吭哧吭哧跑回来，说：“你在家等着，我出去给你买吃的。”

唐若遥忙揪住他的后衣领：“不用了。”

真让个小孩子给她买吃的回来，她成什么了？

唐斐歪了歪头：“你不是饿了吗？”

唐若遥说：“我可以自己出去吃。”

唐斐想了想，把餐桌上的寒假作业收起来，笔整整齐齐地放进文具盒里，拉了拉棉服外套的下摆，道：“好了，我们走吧。”

“走哪儿？”

“带你出去吃饭啊。”唐斐说起话来跟个小大人似的，“你这么久没回来，肯定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我知道。”

唐若遥笑笑，把方才搭在沙发上的围巾重新围上，道：“行，走吧。”

如今已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北风萧瑟，姐弟俩走在外面的马路上，唐斐突然伸手，握了握唐若遥的，发觉是暖的，重新揣回兜里，眼睛左看右看。

唐若遥装不知道，边走路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唐含章刚搬来z市时买的，小区老旧，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内里，乱架的天线到处都是，邻居也多是老人，小区内外都透着陈旧腐朽的气息。

听说这片快拆迁了，所有人都守着房子等拆迁款，不出不进。

姐弟俩走过一条深巷，阴冷的穿堂风让二人齐齐缩起脖子，下巴藏进衣领里。

唐斐个子小，身量纤瘦，走到风大的地方，被吹得倒退了两步，眼睛都睁不开，唐若遥出手拉住他胳膊，帮他稳住身形，唐斐吸了吸冻出来的鼻涕。

出了巷子，沿途就是各种推小车卖热食的小贩，烤红薯的香气丝丝钻进鼻子，唐若遥低头看唐斐：“想吃吗？”

唐斐摇头，拉着她走进街边一家砂钵粉店里。

店不大，但环境勉强算得上整洁，唐若遥从桌上的纸巾筒里抽出长长的一卷，将桌面和凳子擦了擦。

眼下不到饭点，老板娘操着一口乡音过来问道：“吃什么？”

唐斐端坐道：“两碗砂钵粉，一碗牛肉一碗猪肉，牛肉不要生姜，猪肉不要香菜。”

老板娘记好，进了后厨和自家汉子交代。

唐斐两只手撑着脸，看了唐若遥很久，笑道：“姐姐，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回来变漂亮了。”

“……”唐若遥说，“你才几岁，就学会夸女生漂亮了？”

唐斐有些不高兴，说：“我又不夸别人。”

唐若遥捏了捏他的脸。

唐斐马上不生气了，又问她：“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啊？”

“以后带你去首都玩。”

“你在学校怎么样？

没有人欺负你吧？”

“……你当我和你一样是小学生吗？”

“哈哈哈哈。”男孩笑声清亮。

老板娘把面端上来，唐若遥刚要伸手，唐斐已经拆了双一次性筷子递过来，唐若遥心情微妙了一秒，道：“我是姐姐。”

唐斐给自己也拆了一双，挺直腰板说：“我是男生，应该照顾女生。”

唐若遥：“……”

行了，随他便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唐若遥挑起几根浸了汤的米粉，热气腾腾的一口咽下，整个人都暖意洋洋，她低头吃第二口，听到唐斐八卦地问：“你交男朋友了吗？”

唐若遥盯着他看，深吸一口气。

唐斐察觉到危机，埋头吃粉，再不敢多话。

唐若遥回来得本来就晚，吃完饭已经是华灯初上，她给江雪珍打了个电话，说带唐斐出去买衣服，接着就领着弟弟坐车去了繁华的市区。

市区灯火通明。

z市是省内近年来发展得十分迅猛的城市之一，新区和老区几乎是两个世界，喷泉广场亮起了一盏盏地灯，唐若遥牵着唐斐的手走进了一家大型商场。

唐斐遗传了唐含章的基因，和唐若遥一样，手脚修长，天生的衣架子，更不用说他那张走到哪都会被称为小帅哥的脸，穿什么都好看。

姐弟俩都不喜欢逛街，在一家店把衣服买齐了，唐若遥带他去吃甜品，她自己不吃，掏出手机给秦意浓拍了几张照片发过去。

之后便退回主界面。

秦意浓说节目组会上缴手机，所以她会暂时消失两天。

她将手机锁屏平放在桌面，便见唐斐黑漆漆的眼珠看着她骨碌转：“你在给男朋友发消息吗？”

唐若遥不接话。

唐斐吃了一口布丁，道：“我看我们班女生每次给男朋友发信息，都是这副表情。”

唐若遥终于开了口：“你在学校都看些什么东西？”

唐斐说：“就随便看看，我会努力学习的，期末成绩单发下来了，我第一名哦。”

唐若遥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唐若遥不确定他懂不懂，试探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同性恋吗？”

唐斐用一种“你是在看不起谁”的眼神看着她，说：“前些日子，我们学校老师组织去参观美术馆，在门口排队的时候遇到同志大游。

行，他们还给我们发了彩虹徽章，在我文具盒里，你要看吗？

我觉得超酷的。”

“……”既然如此，唐若遥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坦诚道，“我交了女朋友。”

“漂亮吗？”

“漂亮。”

“要是打算结婚的话，一定要先带回来给我看看。”唐斐严肃地说道。

唐若遥忍不住戳了一下唐斐的脑门。

两人又看了场电影，唐若遥拍了电影票根给秦意浓，之后再打车回家。

巷子里的灯坏了，今夜无星无月，黑魆魆的，树影婆娑宛如鬼魅，唐若遥打开手机内置的手电筒照明，感觉唐斐抓紧了自己的胳膊。

唐若遥单手将他搂过来，心里暗暗将买房提上了计划。

她可以不管江雪珍，但不能不管唐斐，南方的冬天湿冷非常，老房子里空调装在主卧，他们家节约惯了，空调只在夏天开，取暖设备只有一个电暖炉。

房子里阴湿，比外面更冷，她今天回家，看到唐斐耳朵和手指都长了冻疮，又红又肿。

江雪珍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震天响，见唐若遥大包小包地提进来，嗑瓜子的动作一顿，道：“回来了。”

“阿姨，我顺便给你买了条围巾。”唐若遥将其中一个袋子放到茶几上。

江雪珍立刻把瓜子放到一边，拿到房间的穿衣镜前试。

料子是上好的羊绒，舒适柔软，江雪珍就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尤其是唐含章出意外后，连麻将都打得小了，原先的牌搭子都不愿意和她打，当即爱不释手。

她对着镜子照了好几圈，仔细地解下来叠好，发现里面的小票，眼睛骤然一亮，回到客厅问道：“你是不是发财了？”

唐若遥想，买房的事瞒不过江雪珍，遂道：“我拍了两部戏，挣了点钱。”

“拍戏？”江雪珍忽然想起某天出门时，某个邻居问她，你女儿是不是当明星了？

江雪珍当时还想，我哪来的女儿？

更别提明星了。

原来……

她心头火热，迫不及待问道：“你是不是成大明星了？”

唐若遥将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淡道：“没有。”

江雪珍还要追问，唐若遥声称累了，想洗澡睡觉。

江雪珍追到她房门前：“你要是成了大明星，可不能不管我们娘俩！”

唐若遥没应。

江雪珍已经笑容满面地回去了，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唐若遥给秦意浓发了句晚安，在床上辗转反侧，难得睡不着觉。

她起身开了灯，去秦意浓超话逛了圈，想看看有没有路透图。

没想到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消息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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