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2)
气了?
你的气派真大,我要见你,就一定要亲自过来请?」
这个话,不算太卑躬屈膝,却又含有让步的意思,大概能把不久那段不讨人喜欢的对话抹过去。
这是白雪岚原来的打算。
没想到宣怀风却真的一喊就来了。
看见宣怀风的身影在门外一闪,白雪岚惊讶之余,居然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宣怀风瞅他一眼,「管家说的,不是你要我过来?」
因为病着,身上只穿着睡袍,腰上松松系着一条白色长毛巾绒带子,身上那股舒适的气质,一看就是留过洋的。
白雪岚只顾着打量他,一时没说话。
宣怀风瞧见桌上的酒,拿起来问,「伏特加?」
「是的。」
「俄罗斯人的酒都很烈。」宣怀风把玻璃酒瓶放回桌上,一根指头按在盖子上,轻轻旋转着,「怎么,你晚上要喝酒?」
白雪岚做梦也想不到宣怀风肯和他这样谈话,心里一股高兴,笑着摆个手势,请宣怀风在桌对面坐下,「遇上一点高兴的事,小饮几杯。
不怕,我自己喝,不逼你共饮,要不叫听差给你拿点饮料进来?
热咖啡还是热茶?」
宣怀风坐下来时,脸色微微变色,显得有些不适。
他想忍住,不动声色,偏偏逃不过白雪岚的眼睛。
白雪岚立即问,「不舒服吗?
是我不好,应该给你拿个垫子。」站起来要去床上翻个垫子。
宣怀风拉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不用了,请你坐下,我们两个说点事。」
白雪岚何曾被他这样和颜悦色待过,再沉稳十倍,心脏也扑腾扑腾乱跳起来,点头说,「好,你尽管说。」
坐下来。
宣怀风认真的看着他,「你要我当你副官的事,是开玩笑呢?
还是真的。」
白雪岚说,「当然是真的。」
「那好,」宣怀风说,「既然我成了你的副官,自然要尽自己的责任给你提醒。
头一件事,就是这伏特加,酒性太烈,不宜夜饮,请你撤了,换过别的。」
白雪岚笑着说,「你这是为我着想,我听你的。」
把听差进来,要他把酒拿走,另外送点喝的过来。
白雪岚问宣怀风,「你想喝什么?」
宣怀风问,「有红茶吗?」
白雪岚便吩咐听差,「泡两杯红茶来吧。」
听差去了,两人静等着红茶来。
时间不长,只是走得很慢,相对地坐着,渐渐地,都默默感到一分和往日不同的味道。
仿佛吃了一颗五味俱全的果子,只是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白雪岚很想说点什么活络气氛,忽然想到白日说错了话,一时间竟也破天荒地诚惶诚恐起来,管束着自己的嘴巴,安安静静坐着,尽量用和善的眼光打量宣怀风。
不料宣怀风还是敏感极了,被他瞅了一会,浑身不自在地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白雪岚这才知道,他连自己这点目光也很不接受,只好把视线转到那瓶伏特加上,学着宣怀风刚才的手势用指头在上头故作轻松地缓缓转着,「你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道建议我已经全盘接受了,我看着你,自然是在想第二条第三条是什么。」
宣怀风来的时候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想定,见到白雪岚,这么相对着一阵子寂静,心里又有点摸不着底,默默坐着不做声,目光也没有对着白雪岚,倒像在出神。
这是白雪岚最喜欢的神态,干净而不俗,好像离了尘世似的。
白雪岚趁机又大胆地偷窥起他来。
好一会,宣怀风轻轻咳了一声,白雪岚赶紧若无其事地把眼睛别到他处。
宣怀风的声音从他耳朵边掠过,云一样淡淡般,「我不知道对着你该说什么了。」
白雪岚千等万等,居然等来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却几乎忍不住呵地笑开。
唇角一扬,他又赶紧收敛住了,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我对着你,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原本不过是附和,话说出口,猛然觉得这一句是千真万确的真心话,不禁又觉得一番感慨,不由自主轻叹一声。
宣怀风没想到他这么作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刚要说话,外面听差的声音传进来,「总长,红茶来了。」
「拿进来吧。」
听差把两杯红茶端到桌上,鞠个躬又下去了。
两人好像都渴了似的,一起掩饰着端起红茶,各自小口抿着。
白雪岚一边喝茶,一边脑子里滴溜溜地转,思忖着怎么打破这僵滞的局面。
说身体,那是揭人伤疤;说父母,勾起宣怀风的伤感;说姐妹手足,说不定把自己用他姐姐要挟他的恨意扯起来,得不偿失;说奇骏,更是忌讳……
说天气?
那岂不成笑话了?
他脑子向来转得快,现在却呆得像被人倒了两桶浆糊,想来想去,居然只能搭讪着问,「你觉得孙副官这个人怎么样?」
「刚刚认识,不太熟悉。」
「就算刚刚认识,也可以说说感觉嘛。」
「应该挺能干的。」
白雪岚一笑,「说到能干,我倒是对你寄予厚望。
我知道你是个做起事来极认真的,一百个人里头也找不到一个你这样的。」
宣怀风一口一口地啜,已经把一杯热热的红茶喝了大半,放下杯子,「说到做事,其实我不熟悉海关的事。」
「那不要紧……」
「明天开始,能劳烦孙副官给我一些海关的资料吗?」
白雪岚微诧,「明天?」
宣怀风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想说什么,垂下眼看着杯子,轻描淡写地说,「我又不是做什么重活,不过看看书,熟悉一下公务,对身体不会有负担。
边看书边养病,反而不会烦躁。
还有,关于你前头和我说过的那些话……」
顿了一会,眼睛垂得更低,低声道,「我是你副官,自然称你为总长。」
「不过……」
「不过上司也要有上司的样子,既然是上下属,关系就该明白一点,不能公私不分,不清不楚。」宣怀风忽然咬住了唇。
白雪岚心猛地一热,冲口而出,「我就喜欢和你不清不楚。」
宣怀风的脸刷一下白了,抬头看白雪岚一眼,骤然又把脸别到另一边,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
白雪岚离开椅子,挨到他面前盯着他,像要把他看透了,刹那间,恨意不知从哪里一股脑冒出来,白雪岚觉得自己被愚弄了,磨着牙冷笑,「宣副官,你太小看我了,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就想把我套住?
我白雪岚不会为了个好上司的虚名,白白放走已经到手的东西。」
他一字一顿说完,怕宣怀风会逃掉似的,用力把宣怀风紧紧抱住。
宣怀风一动不动,静静让他抱着自己。
好一会,把脸稍转回来一点,贴着他耳朵问一句,「你以为你真的到手了吗?」
白雪岚猛然僵了。
宣怀风轻轻把他推开,站起来,「世间有君子,也有小人,哪一种能得人心,你要当哪一种,自己好好想想吧。
茶喝过了,我该回去了。」
白雪岚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好像没听见似的。
宣怀风也没理会,自顾自走出房门,回到客房。
晚上,正在床上睡着,他忽然感到床前多了一个人。
昨晚留下的恐惧一下子把他虏住了,猛然睁大眼睛,呼吸都停止了。
白雪岚把手指竖在唇边,「嘘。」
透过窗户的月光下,他脸上的表情令人看不懂。
白雪岚踢开鞋子,爬上床,不管宣怀风愿不愿意,和他并肩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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