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锋给卫洵留下印象太深，对这种刑警出身的人物，卫洵从来不会小觑。

哪怕恶鬼之虫们深藏地下，也难免会被周希阳揪出蛛丝马迹。

但要是直接告诉周希阳他卫洵就是幕后黑手，这可不是卫洵的风格。

况且告诉周希阳这事，也不会对局面有任何有利的影响。

难道他卫洵还会把到手的死气再扔回去吗？

笑话，想得美。

“下次死气爆发时，你拖住周希阳……不，还是我去吧。”

卫洵把一个小匣交给郁和慧，叮嘱道：“你偷偷把这个扔进裂缝里，要是追梦回来了，你就和他一起去，别被傀儡师发现，明白吗。”

“这里面是——”

还没结果这小匣，郁和慧就有不祥的预感，语气中透出微妙的抗拒。

“这是小翠刚生的三千枚卵。”

卫洵随口道，从凌晨到三点，小翠生了三千枚，这很合理嘛。

只不过他没有再将这些卵埋进小汤山，而是收了起来。

“等等，算了。”

卫洵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看郁和慧窒息的表情，又收回了卵。

地裂缝中死气浓度太高，这些卵扔进去活下来的应该十不存一。

“把蜂王浆一比一兑死气浓浆，浸泡虫卵。”

卫洵果断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如此处理后的虫卵生命力将更顽强，孵出的恶鬼之虫哪怕有一两只能在裂缝中存活下来，发生变异，从此经得住死气的，就能让小翠提取这种基因，生出新的，变异的魔虫来。

“还有时间。”

卫洵算着现在是三小时一次的死气爆发，也就是说六点有一次，九点一次，中午十二点一次。

三次变异，三次新生，三次筛选，这样下来小翠再生的恶鬼之虫，也许能承受住地宫深处的死气压力。

外围小汤山的恶鬼之虫卫洵打算全部收回，然后派新的变异魔虫去龙骨家里大吃大喝。

“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吗？”

郁和慧……郁和慧不想说话，甚至有点茫然，因为他紧接着又听卫洵遗憾道：“要是能直接把小翠送下去就好了，你说她能不能搞点龙魂气息，和龙魂生一个出来？

但我又不放心，肯定不能留她一个人，我要是也亲自下去的话……咦，等等。”

卫洵眼睛一亮，就有人得遭殃。

“我都忘了傀儡师，傀儡师……阴山老祖……对了。”

卫洵问道：“山翁失窃这事，现在是按在阴山老祖身上了吧？”

“对。”

郁和慧道：“白老太太和阴山老祖激战一场，不分伯仲。”

她这是主动站出来，向所有人表示山翁在她身上了！

尤其是她给周希阳的那半截何首乌根须，更坐实了这点。

“她这个人有意思。”

卫洵饶有兴致，轻敲指端。

凌晨三点死气爆发郁和慧在场，阴山老祖把何首乌根须交给周希阳，郁和慧没有出声。

她或许是判断出了丙二五零并没有将何首乌这事告诉周希阳，便自己出来担下。

而且她说不定也向暗示卫洵一样，暗示周希阳自己是傀儡师的傀儡了。

别觉得这举动傻，好处有许多。

第一、她这种表现会让周希阳误以为傀儡师要出手救助佟和歌，无论后边傀儡师到底做的怎么样，哪怕是何首乌真正归属爆出来了，这也是种态度，是阳谋，将来肯定会得到归途与夕阳旅团的一些回报。

第二、她担下了盗何首乌精的罪名，替丙二五零吸引了白老太太的全部火力。

光从这点来看，她确实给卫洵减轻了不少负担，让他不必和白老太太纠缠。

第三、她如此高调站出来，卫洵怀疑这也和傀儡师想要引出芷葵葵事件的幕后黑手有关。

至于什么和白老太太大战不分伯仲，在地宫中立威之类的，都是旁地里的小时。

此人圆滑谨慎，谁都不得罪，交好归途，交好了夕阳旅团，间接交好追梦人，又对嬉命人的血亲丙二五零不错。

“左右逢源啊。”

卫洵笑道。

“没错。”

在卫洵和郁和慧讨论期间，追梦人回来了。

追梦小龙趴在卫洵肩膀上，随口把京郊殡宫前，他们去屠夫联盟救张星藏时，傀儡师左右逢源，端水大师的表现说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

但要小心，这人是没有心的。”

追梦人警告道：“她看起来对你很好，但随时也能将你抛下地狱。

对她而言，所有人都像是傀儡木偶一样，绝不要相信她会真心待人。”

“放心，不会信她。”

卫洵饶有深意：“我就是喜欢这种成熟的，圆滑的人。”

圆滑的好，成熟理智，不会意气用事的人更好。

这种人最适合当‘幕后黑手’了。

“和慧，把阴山老祖对地下龙骨有兴趣这事传出去吧。”

卫洵笑道：“不用多说别的，只传这件事。”

这消息传出去，傀儡师会觉得这是丙二五零不信任她，虽然答应与她合作，但仍需要个保障。

但她应该会觉得理所当然——嬉命人的弟弟，这么多疑，这也是应该的吧。

尤其是卫洵随手就给她展示过精纯死气后，傀儡师更会更圆滑的，更谨慎的对待他。

而这消息传出后，旅客们极有可能会将傀儡师和收集死气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但傀儡师却也极有可能不做任何辩解，而是默默背起这口黑锅。

她这么圆滑一人，不会滑到连锅都背不上吧。

而且她如果真隐忍下去，那就可以确认阴山老祖的确与傀儡师有关了。

傀儡师，真好用。

郁和慧默念道，虽然卫洵没开口直说，但看卫洵的表情就是这样子。

“和慧，拜托你了。”

卫洵笑道，转身握住追梦人的小爪子，亲昵道：“追梦，炼道具这种事我还真不熟悉，拜托你指点一下了。”

火焰凝结绣球的口诀和要点哪吒灵已经细细讲给卫洵了，剩下关键的就是如何把它融到魔虫之球里，而且还不损坏魔虫之球。

“你啊，胆子真的太大。”

追梦人无奈笑着摇头，从丙二五零明目张胆，就那么理直气壮让傀儡师背黑锅这种事，追梦人感到一分狡猾，更多的却是一种对阶级的漠视与狂气。

人都会下意识对阶层之上的人物产生本能的敬畏，但敬畏这个词似乎从来都与丙二五零不搭边。

这让追梦人想到了嬉命人。

但看着在一旁依依惜别的山翁和太岁金丹，追梦人又觉得丙二五零不像嬉命人。

“让我看看。”

*    *

清晨五点半，地宫四层。

阴山老祖罕见的在发呆。

她觉得目前这事情的发展走向，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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