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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待客归乡(1/2)

“不现太平史笔,不辞水火微尘。”

沙沙风声起,清卿一路踏竹而行,免得山上修为身后之人提前认出自己脚步动静。

海潮味道扑面而来,一路灯烛坠地,尽头便是立榕山的临海高崖——灵灯崖。

清卿中毒的地方,子琴下山的地方。

还不到崖边,激烈的坚韧碰撞击打与呼哧呼哧喘气各声传来。

清卿青衣翠竹隐在崖岸高处,向场中望去,只见绮琅师姊与南氏嘉宁正并肩而立,对面站着嘉宁兄长南嘉攸,和逸鸦掌门即墨瑶。

一袭长袖与银针飞舞斗得正酣,二女怒目相视,反倒平添几分别致的妩媚。

只见嘉攸手中的白篪一个打滑,险些凌空脱手。

强行握紧时,想必嘉宁的隐线已缠绕其上,竟是猛力一拽,将兄长拽到了自己身前。

几寸之隔四目相对,兄弟二人的咬牙之声阵阵浮现。

嘉攸的眼珠子快要瞪得爆裂出来,头发一根根竖起:

“弑父丧家的杂种,也有面目来见我!”

凛然一瞬,白篪“噔”地震响,将嘉宁手中隐线推开几尺之外。

嘉攸方才“天雷降”一式毫无活手可留,嘉宁推开几步,忽地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来。

一旁激斗正盛的绮琅一下子分了神,便是在回头间隙,即墨长袖趁虚直入,一把拍在绮琅柔软的小腹。

“绮琅……”嘉宁吃力立直了身子,刚想尽力再冲,却被令狐子画突然拉住胳膊:

“你二人已经败了,不必急逞这一时候。”

令狐绮琅圆睁睁的杏眼一下紧盯住雪白的长袖,只见即墨瑶轻抖而收,飘飘然转回身去。

无奈自己受击甚重,不知断了哪里骨头,疼得已然直不起腰。

温弦满意一笑:

“弦如今可有幸,来立榕山听琴。”

子琴不愿多言,淡然无笑,手中弦剑“铮”地耸然立起。

只听“刷刷”两声,令狐子棋和子画的黑白棋、铁画笔尽皆出手,迎向西湖的对面三人。

立于高竹之上,清卿向下远看,只见师父弦剑出手抹起海潮光芒,穿梭青袍背影中,凛凛然如玉仙人,出手之速与发音之决,与灵灯节那晚大不相同。

心下大惊,清卿不料在玄潭下怪石原几月,师父的术法竟高上加绝,出水莲苦撑在对面,半分还手之力也无。

当下世间,不知还有谁人能是师父敌手?

温掌门十指飞莲绽开,眼见着是汗气直冒而久不能胜,便侧过眼去和素伊使个默契。

素伊媚然回笑,手中对战子画不停,不知二人心下打着什么悄悄主意。

再看另一侧,子棋和箬冬各执黑白,硬硬僵持许久而不分胜败。

白棋黑刃交击一刹,二人心下同时想:半年不见,对手竟然如此长进!

只觉着火光隐隐,山边碎石滚落,激起一片水花。

“小心!”

子画余光瞥见,不由叫出声。

阴阳剑避开乌鹭侧翼,穿莲而过,竟冲出对阵而向另一侧的子琴直刺!

趁子画分神一刻,江素伊白篪合手,挺起篪身便要向子画心口点来。

默不作声些许,连清卿都料不到箬先生被逼出此等歪斜心计,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见得师父竟勾起嘴角,淡然冷冷地笑了笑。

弦剑飞光直下,一式“隐高山”挡住阻在面前的“出水莲”,却忽地斜刃下砍,倒像是一只晚秋老雁,摇摇晃晃趔趄在空中。

温弦看出其中门道,欲要撤手却根本来不及,只见白刃出血,软乎乎的筝弦无力垂在地上。

弦剑坚韧一瞬,砍下温掌门半根无名指来。

“父亲!”

一旁的温黎吓得捂住了嘴。

小小的温晴也立在一边,哭闹不止,却被李之雨紧紧抱在怀。

场中无客一般,子琴得胜并不收招,径然剑柄向外,让那极细之弦刻到阴阳剑剑身上去。

箬冬剑尖霎然转向,却是防不住细弦游走自如,子琴半身横入剑阵,将尖头结结实实刺进箬冬胳膊肘。

箬冬不及后跃,黑白棋影飞来,将一缺口之处不偏不倚留出弦剑位置,余则尽皆打着箬先生全身要害而去。

待得箬冬强忍中剑而后跃几步,弦剑“飒”地一扬,几尺窜出——

直穿江素伊握着白篪的手掌。

子画吓得惊魂未定。

这三人中,唯独江素伊跟了温弦的本事,进步飞速而超乎所有人预料。

自己走神一刻,顷时便被白篪打掉了铁画笔。

那泛着凝然白光的篪头,离自己脑袋顶儿不过一寸之远了。

如此,子琴弦剑一瞬,西湖三人不得不尽皆退开一边去。

箬冬如今再次见识了令狐掌门的本事,心下明白自己远不能敌,于是暗自摇摇头,走上前去:“掌门如此功力,令冬自愧难当。”

子琴面露寒光:“还未谢过箬先生,护我弟子周全三天。”

微微苦笑,箬冬从怀里探出那把白玉箫,双手奉上子琴面前:“此乃令徒于八音会自证取胜所得,如今冬理应归还。”润然乌紫的箫身上,裹着一张泛黄的糙纸。

看着似乎什么不同寻常,子琴伸手取过,展开那纸来一看——

清卿谨启吾师膝下:

华初八月之朔,弟子于蕊心高塔,与师父不过百里之隔。

今日气息不济,空望云层千里,毒祸并发,不知归期。

清卿于昏迷时刻,惟念立榕山闭关十年之景,思古反身,不及悔烈火冰雪惩戒,更有辱立榕令狐师门。

弟子无能而鄙,叩愿黄泉相见,再谢师恩。

清卿……

读至此处,子琴忽地胸口一疼,不及反应,一口鲜血“哇”地涌了出来。

令狐子棋大惊,赶忙上前扶住师兄,夺过那纸瞟一眼,登时揉碎了摔回箬冬面前:“亏得先生挂着‘宓羽天客’的名号,竟也使出这般下三滥手段!”

箬冬却面不改色,平平道:“这白玉箫全天下仅此一把。

或者不妨令狐掌门认一认,看是不是令徒的笔迹?”

哪里还需重新认认那撕碎的字迹,便是展开那纸的第一刻起,子琴便看得不差分毫。

温弦见状,向着即墨掌门使个眼色。

四人掌门之中,唯独即墨瑶年纪最小,便也不必太过在意名声身份之类。

只见瑶掌门拢袖上前:“令狐掌门,华初元年至今日的四器恩怨,可否最终有个了结?”

子琴深深提气一口气,想要强行拼战一把,却是心头苦涩,怎么也没了力气。

眼见即墨瑶便要长袖出手,忽地竹林高处传来一声叫喊:“我来和你比!”

瑶掌门一抬头,眼见一身青衣带血,如凌空飞雁似的对准自己直坠下来。

想要闪避,却又怕失了掌门面子,便长袖转向,尽力上抛而迎。

清卿冷不丁骤然飞下,心急之中,自己也是无甚防备。

眼见长袖斜飞,砰然碎石子出手,将尖利颗颗石块尽皆垂打入无声袖风之中。

趁碎石展开的一片“乌鹭横飞”暂且于双袖杀出一道缺口,清卿直接伸手猛抓,揪住袖影边,借力落到地上。

稳稳着地一瞬,忽地弯腰一甩,将即墨掌门轻飘飘的身子向秋千一样反向抛在半空。

即墨瑶也算是个反应敏捷,忽地跃入半空,毫不惊慌而双腿一挺,将身子翻过,长袖下摔力击。

清卿顺势从师父手中拿回木箫,侧身避袖出手,将箫头紧紧点在即墨瑶落下的咽喉。

眼见瑶掌门一下子嘴唇颤抖,长袖坠地,动弹不得。

清卿这才回身,将那白玉箫双手举过头顶,“扑通”跪在师父身前,叩首道:“师父,弟子……回来晚了。”

子琴摇摇头,一股苦味于喉头蔓延开来。

清卿起身上前,左手持箫,右手出掌,将掌心推在自己身前。

双眼噙泪而一抬头,子琴正低头闭目,强忍着心中吐血一伤。

至毒的毒物,至强的术法,都没有这一张薄薄字迹的受伤来得厉害。

子琴便也推出掌心,五指细白透明,交扣在清卿幼小粗糙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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