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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方中方睨(2/3)

徐凌波猛吸一口凉气,师姐又问:“你想听我善意的谎言,还是听我实话实说?”

徐凌波选择了“善意的谎言。”

方怡雯低语道:“你得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我们的性格互补,”徐凌波忽然壮着胆子冒出一句,“你给我个机会,缩小我们之间的差距,师姐。”

方怡雯微微摇头,淡淡地说:“你和我之间的差距,深过马里亚纳的海沟,大过核聚变的放能。

我打个比方,如果我是银河系的猎户座一等星,你就是木星的小卫星,如果我是氧化性极强的高氯酸,你就是ph中性的一碗水,我是不断被复制的dna,你是终将被水解的atp,我们的能力根本不在一个评价体系内。”

她抬起头:“实话实说,听懂了吗?”

徐凌波顿感万箭穿心。

他跌跌撞撞地离开实验室,迎面撞上物理学院的谭千澈老师,谭老师见他失魂落魄,还特意把他扶正,问他:“你们林老师在实验室吗?”

“不在,”徐凌波喃喃自语,“林老师去医院了。”

“她生病了?”

“不是她,是她姥姥沈昭华教授住院了。”

谭千澈若有所思。

徐凌波勉强收拾好了心情,就代替林知夏问了一句:“谭老师,你找林老师什么事?”

谭千澈答道:“你们林老师是四校联合研究组的副组长,大概率当选今年的全球福布斯30岁以下杰出人才。

四校研究组的教授们都想把林老师推荐到国际学术联合会上,让她拿到‘30岁以下最杰出科学家’的奖项。”

徐凌波听说过这个奖,它的奖金丰厚,影响力深远,评价体系严格,常被称为“小诺贝尔”。

评审委员会包括中日欧美的顶尖科学家,每年的颁奖典礼都在大国首都的礼堂举行。

徐凌波生平第一万次感慨道:“林老师真强,我在林老师的组里拖后腿……”

谭千澈宽慰他一句话:“别跟天才比,别给自己找罪受。

人懂得越多,知道得越少[1]。”

徐凌波表示受教。

今日艳阳高照,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似乎是一个好兆头。

林知夏左手拎着果篮,右手牵着江逾白,和他一同走进省城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沈昭华的病房位于七楼。

楼道干净整洁,窗外阳光耀眼,还有家属在陪伴病人散步,凸显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

林知夏站在病房的一扇门前,那门是虚掩着的,她不敢推。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童年时期,那一年,林知夏才九岁。

她参加秋游,在水族馆里遇见沈昭华,沈昭华就把自己的名片递给林知夏,而林知夏犹豫着不肯收下。

时隔多年,她又迟疑不决,江逾白搭住她的肩膀,她才把这扇门拉开了一条缝。

她听见沈昭华的声音:“进来吧。”

沈负暄也在房间里。

他笑说:“沈老师五点醒来,等了你一上午。”

“没等,”沈昭华话中一顿,又问,“是林知夏吗?”

林知夏缓步走入病房。

她终于见到了沈昭华。

沈昭华的状态也很不错。

她并不像林知夏想象中的那样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相反的,她看上去精神矍铄,只是瘦了很多,肤色也隐隐发黄。

她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左手被.插了一根管子,正在打吊水。

林知夏出声道:“沈老师好。”

江逾白更客气一些。

他还做了自我介绍,自称是林知夏的家属。

沈昭华对江逾白印象很深——小时候的林知夏很喜欢来大学的实验室与图书馆参观,江逾白经常与她做伴,两位小朋友在校园里形影不离,如影随形。

沈昭华对江逾白的态度颇为和蔼:“你们都坐吧。”

林知夏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一处空位上。

她并拢双腿,抱着果篮,目光一瞬不离地倾注在沈昭华身上,把沈昭华看笑了。

沈昭华就像林知夏的长辈一样与她闲谈:“四月底了,研究生复试结束了吧。”

“结束了,”林知夏说,“今年我招了三个学生。”

沈昭华欣慰道:“好啊。”

林知夏拖着椅子往前挪,越发靠近沈昭华:“您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沈昭华一直都有老花眼的毛病。

最近,她的眼部问题变得更严峻,离远离近都看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模糊的轮廓。

她略微睁开眼皮,面朝林知夏说:“还不错。”

沈负暄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削苹果。

江逾白站在沈负暄的旁边。

他们也算是关系亲近的朋友,江逾白低声与沈负暄交谈,沈昭华没听清他们二人在讲什么,耳朵里又传来一阵“嗡嗡”的杂音。

她半阖眼,靠着床头,双手搭在被子上,骨节突兀地隆起,手背布满了老人斑。

病房在这一刹那间安静下来。

“林知夏。”沈昭华只念她的名字。

林知夏忙说:“我在这里。”

沈昭华嘱咐道:“你把柜子上面的盒子打开……”

话音未落,沈负暄走过来搭了一把手。

他的肤色比从前更黑了一些,大概是在乡下晒的,人也成熟稳重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样未语先笑,说话做事都充满调侃意味。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木盒,亲手交给林知夏,解释道:“里面装了很多企鹅。”

“企鹅?”林知夏翻开盖子。

原来是一排木雕的小企鹅玩偶。

沈负暄详细地介绍它们的来历:“去年,外婆去南极考察,正好遇到南极企鹅研究学家,外婆从他手里买下一批教具……”他后退一步,离她更远:“世界企鹅种类大全。”

沈昭华怎么知道林知夏喜欢企鹅呢?

林知夏十岁时,常往沈昭华的实验室跑。

每一次她来实验室,书包都是鼓鼓囊囊的——那里装着她的小企鹅毛绒玩具。

沈昭华见过几次,也就记下来了。

林知夏捧着盒子,像是突然回归了学生时代,只会说一句话:“谢谢沈老师。”

沈昭华靠在床上,看着林知夏,又转头对沈负暄说:“你来了一上午,今天周四,工作要紧,你先回去吧。”

“我真走了?”沈负暄拎起外套。

沈昭华摆了摆手。

护工微微拉开窗帘,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落在江逾白的身上。

江逾白把林知夏带来的果篮交给护工,方才接话道:“沈老师先休息好,我和林知夏隔天再来拜访。”

沈昭华拿起床头的一副框架眼镜,搁在鼻梁上。

她动作缓慢,也不让人帮她。

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她无意中碰到林知夏,林知夏只觉得她的手就像药液一样冰凉。

沈昭华透过镜片,仔细打量林知夏。

视野依旧模糊,沈昭华不禁咳了一声,又说:“今天,见过最后一次,就行了,隔天不用再来。

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我快满八十岁,是个老家伙了……”

林知夏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沈负暄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但他仍然笑得出来。

他披上外套,坐在凳子上,用一种令人信服的语气说:“没到那个地步,再观察几天,靶向药抗癌的效果好。

我妈说你去年快评上院士了,你病好了,院士奖章到手,还能去学校带课……”

“谷立凯老师也在评院士,”林知夏忽然插话道,“我组织了一个四校联合研究组,谷老师是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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