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页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太傅不知羞(2/3)

祁律这会子没事儿可做,举手之劳的事情,能帮一下便帮一下,也不碍事儿,就说:“你先起来罢,这些日子你都给国女做了些什么,说来我听听。”

膳夫一听,欢心的赶紧站起来回答祁律的话。

膳夫们给齐国国女做的都是凡国的一些特产菜色,大鱼大肉,什么都有,生怕国女吃不惯凡国的菜色,还用齐国使团带来的海错,也就是海鲜,做了一些菜色。

祁律的海鲜粥已经“闻名天下”,听说天子食了赞不绝口,这年头天子的“偶像效益”可是独一无二的,诸侯和士大夫们都以天子的喜爱为时尚,因此海鲜粥很快便风靡开来,膳夫们特意学习了,将美味的海鲜粥料理给齐国国女饮。

膳夫苦着脸说:“可……可这齐国国女饮了海鲜粥,听宫女说,只吃了一口,说……说海鲜粥又腥又臭,全给吐了!”

凡国膳夫又说:“我凡国地处内地,小臣们实在不善于烹调海错,往日里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一两件儿,不知该怎么处理去腥,能用的去腥佐料全都用了,齐国国女偏偏吃不得半点子的腥味儿,小臣们实在没有法子。”

齐国国女嫌弃肉太油,鱼太腥,海错太牙碜,就连青菜也嫌弃了一个遍,说韭菜太辣,豆芽菜一股子酸味儿,每日最多扒拉两口稻米饭,再吃不下其他的。

祁律皱眉说:“这齐国国女怕是水土不服,膳食倒是其次,请医官看过了不曾?”

膳夫苦着脸说:“嗨,齐国的国女娇贵,咱们凡国的医官不让进门,听说齐国的医官去看了,也调理了汤药,但仍是那个模样,咱们能做的,就是做几样开胃的饭食了,还请祁太傅救小臣一命啊!”

祁律点点头,说:“其实这倒不难。”

不难?

这还不难?

不过凡国的膳夫一听祁律开口,登时心脏便放平了,一块大石头落地,恨不能祁律还没说给齐国国女做些什么膳食,空口白牙的,膳夫便信了,且是深信不疑。

祁律偏偏有这样一种魔力,只要他一开口,旁人便觉深信不疑。

祁律笑眯眯的说:“齐国国女没有胃口,八成是因着水土不服的缘故,只需一些开胃的菜食便好,且你说国女嫌弃油腻、荤腥、腥膻……”

“对对,”凡国膳夫提起这个,脑袋都大了,说:“国女不吃油腻,荤腥觉得太油,也不食海错,说咱们凡国倒腾不了海错……”

别说是油腻和荤腥了,无论是炒的、炸的、蒸的、炖的,国女一律吃不进口中去,一吃就吐。

祁律说:“你倒是来的巧了,律前些日子研制了一些小食,今日正好可以开坛。”

祁律听说国女没胃口,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很多酸甜开胃的吃食,例如糖醋里脊、抓炒里脊、糖醋小排、糯米藕、山楂糕等等,那都是一吃就开胃的吃食。

正巧了,祁律前些日子研制了一下小食,这冬日里正好腌制泡菜,腌制了一些酸辣萝卜条,酸中微辣,萝卜腌制的爽脆可口,还没有一点子油腥,不油也不腥,带着一点子甜味,简直是开胃爽口,又因着是腌菜,那是相当下饭。

祁律说:“你不必着急,律让人给你取一些小菜当做冷盘,国女用膳之前,让国女先吃上一点子冷盘,保证开胃,之后再送上热食。”

萝卜条?

膳夫一听都懵了,这么粗鄙的食材,膳夫们山珍海味全都用过了,从没想过如此粗鄙的食材能让国女开胃,不过祁太傅如此笃定,膳夫又觉得祁律是救命稻草,自然一打叠的应声下来。

祁律让公孙滑把腌制好的酸辣萝卜条交给凡国膳夫一部分,凡国膳夫千恩万谢的便离开了。

很快到了午膳的时辰,凡国膳夫将祁律腌制的酸辣萝卜条摆在精美的承槃之中,先送到齐国国女的屋舍前。

宫女正等着传膳,看到凡国膳夫送来了一承槃的萝卜条,大惊失色,说:“你们凡国人,都这么没有礼数么?

国女千金之躯,你们竟用这些破烂货来糊弄国女?

这是甚么道理?”

膳夫们没能进献酸辣萝卜条,被宫女直接挡在门口,根本不见冷盘进屋,膳夫们着急的厉害,又恐怕被问罪,赶紧去找祁律帮忙。

祁律刚用了午膳,吃饱喝足有点困,正琢磨着再睡个回笼觉,凡国的膳夫便又来了,膳夫急匆匆的进来磕头,说:“祁太傅救命,再救小臣一次!”

祁律纳罕的说:“怎么,律的腌制小菜都不管用?”

膳夫说:“倒不是如此,只是……只是国女的侍女嫌弃这冷盘小菜鄙陋,因此……因此不让人将冷盘送进去。”

祁律一听,竟然有如此不识货之人?

这萝卜在春秋时代的确很常见,但谁说家常的便不好食了?

祁律腌制的酸辣萝卜条,那绝对是美味,别说是当开胃菜了,就是白嘴吃,也能吃下一大堆。

祁律当即说:“不妨事,律去看看。”

祁律亲自前往齐国使团的院落,跟着膳夫来到了国女的屋舍门口,宫女还在责备膳夫,远远的看到有人走进来,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说:“婢子见过祁太傅!”

祁律摆摆手,说:“起罢。”

宫女赶紧站起来,说:“不知祁太傅可是有甚么事儿,婢子帮太傅通传一声?”

祁律说:“律没甚么事儿,只是听说国女身子欠佳,不思饮食,因此才腌制了这冷盘小菜。”

宫女大惊失色,说:“这……这是祁太傅腌制的?

太傅恕罪,太傅恕罪!

婢子不知是祁太傅的手艺,还请太傅恕罪啊!”

宫女刚才一口一个鄙陋,如今听说是祁太傅腌制的,简陋的萝卜恨不能瞬间变成金萝卜。

祁律倒是很和善,说:“国女不思饮食,律身为迎亲特使,也十分担忧,有劳你们把饮食送进去。”

“这……只是……”宫女还是支支吾吾的说:“太傅您有所不知,其实……其实国女十足厌恶芜菁的辛辣滋味,因此……”

在春秋时期,萝卜和芜菁都被称作是萝卜,到了后世萝卜和芜菁才被区分开了,有了自己的名称,因此宫女所说的芜菁,其实就是祁律腌制的萝卜条。

祁律笑了笑,很是自豪的说:“国女不喜芜菁的滋味儿,那怕是没有用过律腌制的冷盘,你只管送进去,倘或有甚么事情,律一力承担便是了。”

有了祁律的话,那宫女胆子也大了,便端着承槃走了进去。

齐国国女早就等着用膳了,她虽没有胃口,但还是知道饥饿的,腹中饥饿,身上没劲儿,头脑昏晕,因着身体不舒服,情绪也不怎么好,宫女半响才端进来一盘冷食,齐国国女瞬间便要发难了。

齐国国女马上便要成为出嫁之人,因此祁律不方便进屋舍,就在门外等着,他站在外面,还能听到齐国国女发难的声音,斥责着宫女说:“手脚一点子也不勤快,等了半日,只是端一些粗鄙的冷食过来,凡国没有吃食了么?”

膳夫们战战兢兢的听着,又等了一会子,里面的声音消停了下来,紧跟着便是噔噔噔的脚步声,宫女急忙跑出来,一脸惊喜的说:“成了!

成了!

祁太傅的冷盘,当真是神了,快快,国女传膳呢!”

膳夫们大惊,脸上均出现惊喜的表情,赶忙乱作一团的传膳,祁律则是笑眯眯站在一旁,根本没有半点子意外,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似的。

国女吃了祁律的酸辣萝卜条,竟然要传膳了,膳夫们又做了很多开胃的膳食,一道道全都端进去,紧跟着又端进去了白花花的稻米饭。

国女本看不上酸辣萝卜条的,毕竟其貌不扬,而且国女素来讨厌萝卜那种微甜又不够甜,辛辣中还带着一些莫名刺激的味道,每每吃完之后,口中还残留余味儿,最要命的是,若是萝卜太辣,还会烧心,一天都不得安宁。

国女压根儿就不想动一口这酸辣萝卜条,只不过……闻着那酸辣的香气,莫名觉得有些开胃,只是闻着,便觉得清新又爽快,比什么大鱼大肉都要爽快,国女心中蠢蠢欲动,提起筷箸,加了一小条酸辣萝卜条,抿着嘴轻轻的咬了一口。

这一咬……

那腌制的酸味登时冲进口中,和苦酒的酸味就是不一样,刺激着味蕾,酸中微辣,萝卜甘甜,一点子刺激的味道也没有,竟是爽口不已,只吃了一小口,口中便分泌了满满的津液,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国女从不曾如此食指大动过,而今吃了一口萝卜条,竟生出一种真切的食指大动之感,当真是奇了!

宫女鱼贯而入,将膳食一道道摆上来,国女迫不及待的端着青铜小豆,急匆匆扒拉了一口稻米饭,夹着酸辣萝卜条,一条整个送入口中,“咯吱咯吱”的咀嚼,又送入一口米饭。

便是如此,一口米饭,一口萝卜条,复又一口米饭,一口萝卜条,吃的是津津有味儿,旁的山珍海味全都被冷落了。

国女好些日子没正经用膳,她不是不饿,只是吃不下,吃下去就恶心,今日可算是胃口大开,吃了一大碗的稻米饭,意犹未尽,连声说:“快些,再给我盛些饭食来。”

如此,不思饮食的齐国国女吃下了满满两碗稻米饭,因着实在太撑,最后吃不动了,这才作罢。

膳夫们的危机解除,对祁律千恩万谢的,不过祁律本没做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是腌制了一些酸辣萝卜条而已。

姬林忙于公务,不过也听说了祁律的酸辣萝卜条,竟然治好了齐国国女的水土不服,晚上与祁律一同用膳之时,点名就要这酸辣萝卜条配米饭吃。

祁律有些哭笑不得,说:“天子,有那么多上好的食材,为何非要用芜菁就米饭吃?

倘或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律虐待了天子呢。”

姬林则是振振有词,说:“太傅开坛的泡菜,竟没有给寡人头一个享用,寡人吃味儿,今个晚上必须吃酸辣萝卜条就米饭。”

祁律说不过姬林,姬林要吃天鹅肉的话,祁律是抓不来的,但是他想吃萝卜,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取了一些给姬林拿来。

姬林也尝了尝酸辣萝卜条就米饭,放在米饭上,白花花的米饭,腌制的剔透的萝卜条,看起来虽然寡淡了一些,但一口咬下去莫名下饭,毕竟是泡菜腌菜,味道重利于保存,不易变质,味道自然便比旁的菜色重了很多,异常下饭。

姬林眼目一亮,塞了一大口米饭进口中,鼓着腮帮子咀嚼,一双平日里犀利又深沉的虎目,此时笑的变成了弯弯的桃花眼,含糊的说:“太傅好吃,太傅好吃……”

祁律:“……”

如果天子此时头上有耳朵,一定会抖起来,祁律忍了很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抬起手来,戳了戳天子鼓囊囊的腮帮子。

齐国使团只是逗留凡国,很快便要离开,凡国国君特意准备了宴席,为天子和使团们送行,用了燕饮之后,明日一早便准备离开凡国,前往郑国去送亲。

祁律来到筵席,正好遇到了祭牙,平日里活力十足的祭牙,今日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咚!”一声,直接撞在了祁律身上,两个人差点都摔在地上。

祭牙后知后觉,说:“啊,是兄长啊!”

祁律奇怪的说:“弟亲,为何魂不守舍啊?”

为何魂不守舍?

其实缘故非常简单,从明日开始,队伍就要启程前往郑国,一到郑国,公孙子都便要和齐国的国女成婚了。

祭牙深深的叹口气,一脸的忧郁,祁律笑着说:“弟亲,这副伤春悲秋的模样,可不适合你。”

祭牙说:“兄长,你可别打趣我了。”

祁律说:“既然弟亲不喜,为何要应承下这迎亲大行人的职务?”

祭牙是郑国使团的大行人,全权负责这次迎亲的事宜,祁律看得出来,虽祭牙和公孙子都打打闹闹的,但祭牙应该是真心在意公孙子都的,如今祭牙却做了迎亲的大行人,岂不是荒唐么?

祭牙又叹了口气,说:“兄长你有所不知……”

公孙子都自从失忆之后,便不记得和祭牙的“私情”了。

正巧了,祭牙的叔父祭仲,还有郑伯寤生本就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祭牙和公孙子都,一个是卿族之后,一个是公族之后,倘或他们的事情传出去,郑国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页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