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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表白(2/6)

众人入了班位坐下,姬林这才转过身来,也坐在席位上,开口说:“想必诸位也都听说了,寡人便不再多言。

徐人要求寡人亲自前往徐地会盟和谈,才肯放了祁太傅。”

众人立刻皱起眉来,祝聃第一个拱手说:“我王!

徐地丛林险要,我军虽训练有素,但不熟悉地形,实乃兵家大忌,我王切不可进入徐地,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姬林点点头,嗓音平静的说:“寡人知道。”

的确如此,这些年来徐国身边的国家都在壮大,但是他们都没有选择兼并徐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徐国的地盘子太“阴险”,这些丛林和沼泽互相交织,无论是什么样的精锐兵马,一旦进入丛林都会受阻,在这样的条件下作战,是非常不明智的,更不要说身为天子的姬林,亲自进入徐地了。

石厚皱眉说:“徐人狡诈,他们并未说明会盟地点,如此没有明确地点的会盟宴席,绝对宴无好宴。”

姬林又点头,说:“寡人知道。”

小羊皮上只是说让天子参加会盟,但是会盟的地点没有明确指出,说是徐地之内,到时候会有徐国的使者引导天子来到会盟地点。

如此一来,不提前告知会盟地点,虎贲军也就没有办法提前布置,倘或徐人的会盟不是和谈,而是个“武会盟”,虎贲军便会被杀一个措手不及,得不偿失。

公子冯眯着眼睛,想了想也说:“虽天子已经袭击了徐国的伏击兵马,但很显然,徐国的主力兵马驻扎在何处,我等还没有探查清楚,徐国谨慎,就连伙同的薛侯和薛国太子也不知徐国的主力屯兵在何处,一旦前去会盟,很有可能便是迈进了徐国屯兵的大本营,还请天子……三思。”

姬林第三次点头,重复说:“寡人知道。”

徐国的兵马囤积在丛林中,但是主力囤积在哪里,他们并不清楚,便是连作为细作的薛国国君和太子也不清楚徐人的屯兵地点,如果召开会盟的地点就是屯兵地点,天子此去就是羊入虎口。

姬林淡淡的说了三次“寡人知道”,终于,他又说了一句话:“但寡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傅涉险而不顾……”

祁律被捏了一下后颈,猛地陷入黑暗之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意识,一切混混沌沌。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附近说话,但声音很模糊,若隐若现的,祁律头疼欲裂,还是无法睁开眼睛。

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薛国的二公子薛魏的声音,因为这两天总是听到薛魏说话,所以他一开口,祁律立刻认了出来。

他脑海中就算再浑浑噩噩,但绝不会认错,是薛魏无疑!

薛魏的嗓音笑着说:“魏对徐公忠心耿耿,如今国相可信了罢?”

另外一个声音轻笑起来,清浅又清冽,略微有些陌生,又略微有些熟悉,祁律肯定在哪里听到过,但是一时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

那声音笑着说:“是了,二公子忠心耿耿,寡君必然会明白二公子的心意。”

薛魏的声音满满都是谄媚,说:“还请容相在徐公面前,替魏多多美言几句。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这徐国的天下,都是您容相为徐公撑着,倘或容相能为小人美言几句,必然是大好的。”

容相?

祁律想要睁开眼目,看一看那容相到底是谁,为何声音似曾相识,但他浑浑噩噩,根本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听薛魏和那人的口气便可以听的出来,这个“容相”显然是一个荣氏的国相,应该是徐国的国相无疑了。

祁律依稀记得,徐国的确是容氏独大,这容氏也是徐国的老贵族,当年徐偃王时期,出了一名很有权势的徐国大夫,名唤容居。

旁国的国君过世,容居便是那个自称“代天子使臣”之人,以天子使臣的名号前去吊唁,当年的容居可谓是风光一时。

祁律一听,这个国相也是容氏,想必就是当年叱咤一时的容居之后了。

容相的嗓音幽幽的,说:“放心,你忠心于我徐国,寡君少不得你的好处,等这次会盟之后,寡君定然扶持你做薛国的国君,到时候……你可便不是什么二公子,而是薛国的万人之上,再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薛魏轻笑说:“是,容相说的极是,小人为了容相可以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容相说完,似乎想要离开了,跫音渐去渐远,只听得薛魏说:“恭送容相。”

祁律用尽全力,挣扎着睁开眼目,眼前一片片的发黑,冒着金星,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四周却一片昏暗,几乎看不清楚。

祁律熟悉了一下黑暗的环境,这才终于看清楚,自己应该在一间帐篷里,因为天色混沌,帐篷里又没有点灯,所以伸手不见五指。

而此时此刻帐篷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祁律目光慢慢转动着,落在那个人身上,和那人四目相对,对方毫不吝啬的送给他一个微笑。

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高大的身材,俊美的脸庞,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将那些痴迷他的人,顽弄在股掌之中。

——薛魏!

薛魏对上祁律的目光,笑了笑,说:“太傅,可醒了?

当真是让魏好等。”

祁律一动,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根本无法动弹,而且他一动,一股恶心眩晕的感觉立刻涌上来,毕竟是被打晕了过去,醒过来后有些不适也是正常的。

祁律眯着眼睛,说:“薛魏?”

薛魏笑了笑,说:“怎么,祁太傅见到魏,不欢心么?”

祁律面色十分平静,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慢慢挣扎着坐起身来,靠坐在帐篷里,说:“原来薛国的细作,是你?”

他虽然说的是问话,但是语气十分肯定。

薛魏淡淡的一笑,说:“是啊,想要骗过祁太傅,可当真是不容易呢,不得已牺牲了那么多徐国的士兵,都被天子给俘虏回去了,这么多人换太傅您一个人,您说说看,魏是不是用心良苦了?”

祁律又说:“看来薛侯和太子,都是你的垫脚石了?”

薛魏这次笑的有些得意,点点头说:“太傅说的无错,毕竟是他们贪心在前,的确勾结了徐人,魏说的可都是实话,只不过……是用天子的手,替魏除去一些垫脚石罢了。”

薛魏心情大好,站起身来掸了掸自己的袍子,说:“如今好了,太傅您说,天子此时此刻得知太傅被俘虏,会不会震怒异常,已经将薛国的国君和太子给问斩大辟了?

啧啧,搞不好真的身首异处了。”

祁律听着他的笑声,突然说:“容相是谁?”

薛魏猛地皱了一下眉头,说:“看来你知道的很多。”

祁律微微挑了挑唇角,说:“律很好奇,这个容相到底是谁?”

薛魏说:“你不该知道的,最好不要知道,否则恐怕祁太傅要吃苦……”

他说着,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捏住祁律的下巴,微微抬起他的头来,凑过去在祁律的耳边说:“太傅的模样甚得我心,倘或你吃了苦头,魏可是要心疼的。”

祁律使劲晃了一下头,甩开薛魏捏着自己的手,就在这个时候,帐帘子打了起来,原来是薛魏身边那个清瘦的小臣。

小臣一张脸面非常普通,不能说难看,但是也不好看,从外面探头进来,日常垂着头,他的脖颈上还挂着日前被姬林划伤的剑痕,懦弱怯生生的说:“公子,将军来了。”

“哗啦——”紧跟着便是一声响动,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打起帐帘子,将那小臣一推,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

正是之前祁律俘虏的徐国将军!

徐国将军走进来,哈哈大笑说:“薛魏,你这人可不厚道,临时改变了计划,怎么不事先和我说道说道,害得我以为你叛变了君上,不知骂了你多少回呢!”

之前被祁律抓住的徐国将军,的确一直嘶声力竭的大骂薛魏来着,看起来并不知情。

薛魏笑着说:“还请将军多多担待,这祁太傅鬼的很,若是想要祁太傅相信,不得请将军配合配合么?

魏唯恐将军是个实在人,算计不过祁太傅,因此便没有告知将军,还请将军恕罪啊。”

徐国将军挥了挥手,说:“反正人都抓到了,这就不说了!

你这计策倒是秒的很呢!”

徐国将军狰狞一笑,说:“是了,二公子还不知道罢?

周人那边连夜传来了消息,说是同意会盟了!”

祁律立刻抬起头看着那徐国将军,他刚刚醒来,不知道会盟的事情。

徐国将军哈哈一笑,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的低头看着被捆绑起来的祁律,笑着说:“这高高在上的天子,怎么会为了一个太傅答应深入徐地来会盟?

起初你让我差人去送会盟的书信,我还不相信,如今倒是让我大开眼界,怕是这祁太傅,有什么嬖宠的好法子罢?

啊?”

徐国将军大笑起来,口中开始说起荤段子,搓着掌心走过去,逼近祁律,说:“好哇,我今儿个也来试试,你这年纪虽大了一些,但是脸蛋儿还真不错,本将军爱见的很,这会子竟是让本将军看的心眼儿直发痒。”

徐国将军一把捏住祁律的肩头,祁律双手绑在身后也不能动,感觉自己的肩膀要碎了一样,对方的手劲儿极大,扳着自己的肩头便要靠过来。

“将军。”薛魏突然伸手拦住那徐国将军,徐国将军甚是扫兴,说:“做甚么?”

薛魏笑着说:“将军不忙,这祁太傅乃是天子身边的宠臣,倘或天子前来会盟,看到祁太傅受辱于将军,这恐怕……万一惹得周人鱼死网破,倒是咱们麻烦了。

不如……到时候等会盟结束,抓住了周天子,将军再享用美人儿,也是好的,这军营之中,还有人可以与将军争抢么?

先来后来,都是将军您的人。”

薛魏十分会说话,徐国将军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便松开了祁律,但是又不肯善罢甘休,只觉得自己有些亏了。

薛魏幽幽一笑,说:“将军您可能不知道,这祁太傅之所以会如此受宠,也是因着他有一副好手艺。

据说这个祁太傅是亨人出身,也就是膳房的小吏,一手理膳的本事那是绝顶的。

徐国的兄弟们一直屯兵在丛林,也没什么好吃的,不如就让祁太傅给将军与兄弟们亲自理膳,让将军尝尝天子太傅的理膳手艺,如何?”

祁律现在处于的营地,便是徐国屯兵在丛林里的营地,大量的兵马和粮草囤积在这里,可谓是这次作战的主力队伍。

虽屯兵在这里非常方便,方便辎重补给和转移,但是丛林里辛苦,什么也没有,将士们平日里吃的也很随便,的确好些日子没有大鱼大肉了。

说起来,丛林里倒是不缺鱼和肉,但是随军的膳夫也不懂得太多的理膳手艺,能吃饱就行了,大家一直吃的都很简陋,突听薛魏的建议,徐国将军立刻泛起了馋瘾。

徐国将军说:“也好!”

他说着,阴森的看向祁律,说:“让你给我们兄弟理膳,是你的幸事!

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自己掂量掂量,倘或我看见你逃跑,哼哼,可别怪我心狠手辣,逃跑一次便打断你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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