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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就是个吃软饭的(1/2)

温凝之坐在马车上,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胸口。

怀里,有一个信封,信封里有几张银票,是宏宣给他的。

宏宣很是能干,那几件东洋金漆玩意儿,两天之内就出了手,价钱不错,还做得很隐蔽。

不过,这小子何必非到衙门找他,明明就是想让他难堪的。

幸好,他掩饰得完美。

只是,就算有了这些银子,过年是能应付过去了,元宵节怎么办?

他主持着漕运,绝对的肥差,照理说能得到不少“辛苦费”,想日进斗金也做得到,可他哪里敢啊。

皇上把他立在那儿,就是让他做百官楷模的。

他的名声,就是他的圣宠,就是天下归心、海清河晏的象征。

皇上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小人,还要经常夸赞他,把他当标杆树着前头,就是让他硬顶着。

所以,他只能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爱名声,却又恨得不得了。

名声是他的光辉,也是他的牢笼。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在皇上跟前演戏的丑角,必须演得好,才有好日子过。

不过他太需要钱了,花架子也得有银子撑啊。

但那印信就是找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大块肉却咬不了一口。

往年,霍其坚还活着时,至少有年息和年货送上。

今年下面搞得一团乱,那么点点的出息还给拖到开春了。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他还只是处吃软饭的。

温凝之越想越有怨气,甚至琢磨弄出个印信的赝品来。

只是见过那印信的人都死了。

包括他的两房妾室在内。

他很后悔,为什么不在弄死那两个贱人之前,让她们先把印信的样子画下来呢?

失策!

真是失策!

没有人知道,大赵国人眼中的道德楷模,士子文人的象征,万千中老年妇女的偶像,师奶杀手,每天心里头翻腾着的,不是经济学问。

不是圣人教化,不是国家社稷,却是这么龌龊无耻又卑鄙下作,比市井流氓还不如的心思。

正独自咬牙切齿,丑态百出,马车却猛然一顿。

温凝之没有留意。

加之车速不慢,他整个人向前扑倒,额头撞在车壁上,生疼。

“怎么回事?”他登时就怒了,暴喝一声后,又觉得要注意儒雅的形象。

改为咳嗽。

“侯爷,马车的轮子出了点问题。

不严重。”车夫诚惶诚恐的回话,“还请侯爷移步,小的修理一下就好。”

温凝之非常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是腊月天,冷得很。

马车内有软垫暖裘,有黄铜雕兽头,四边镂空的炭炉。

还有热茶和点心,实在舒服得很。

可却要他站到寒风里去。

不是受罪吗?

但,有什么办法?

他慢吞吞打开车门,只觉得寒风一下就灌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的两名随扈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他。

“出门之前,也不检修一下马车吗?”大赵国的贵族多坐马车,鲜少用轿子。

“明明看了的,没什么问题。

可是……可能是天太冷,颠簸的时候,轮轴有些错位。

都是小的罪过,一定尽快修好。”大冷的天,马夫却抹了把额头。

温凝之很是火大,但此处正是最热闹的朱雀大街,加上百姓们要办年货,人来人往的,他得维护形象,忍气只忍得胸口疼,还得表现出宽厚主人的样子,虽沉着脸,却摆手道,“去吧去吧,别挡了百姓们的路。”转眼,看见自己赢得了崇拜和尊敬的目光,感觉舒服了些。

“侯爷,今儿刮的是大西北冽子,风吹到脸上都疼。”一个随扈指了指街边专卖茶食甜饼的小铺道,“不如您先进去看看,顺便歇歇脚也好。”

温凝之抬头看了看铺面,虽小,却也干净精致,就点了头。

只是才迈步上台阶,突然有一个人从侧面跑过来,似有急事,嘴里还喊着“借过借过”,嗖一下从他身边蹿过去,把他带得一脚踩空,向后就倒。

幸好两个随扈手脚敏捷,没让他当众跌交,可这一下吓到他了,惊魂未定之中,下意识的又摸了摸胸口,发觉衣襟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扯开了。

不是遇到了偷儿贼吧?



温凝之脸都白了。

撞伤他没关系,可若偷了他的银子,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更痛快些。

“侯爷,您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另一个随扈见他面无血色,连忙问。

还好温凝之城府够深,那般的惊骇都掩饰过去了,只道,“无妨,只是那人突然钻出,实在没有预料到。

撞到我便罢了,若是伤到老弱妇孺,大年下的,可怎么办才好。

去把那个人追回来,本侯要说他几句!”说到后来,语气里掩不住焦急,听起来好像是气愤。

他从十五岁中了探花郎,见识了清苦耕读生活之外的繁华奢靡,就深深迷恋上了,就像老鼠见了真正的大米似的。

于是,开始伪装自己,如今已经成为有如印在骨子里的习惯,到哪儿都本能的装,忘不了的装。

他的真实意思其实是:想借着关心百姓的由头,把那个偷儿追回来。

他的银子啊!

随扈应了声,一个去追贼,一个守在原地。

温凝之也不去茶食铺子里歇着了,要死命控制自己,才没有当众往胸口里探一探,看看那装着银票的信封到底有没有被偷。

他只觉得胸口那儿都凉了,冷风嗖嗖的往里灌。

艰难的熬了片刻,追贼的随扈回来了,神色尴尬的躬身道,“回禀侯爷,属下无能,让那小子给跑了。

今天人多,他又熟悉路,三钻两钻就没了影子。”

温凝之提的一口气,险些背过去,正急得想让两个随扈再去找,车夫却禀道。

“侯爷,车轮已经修好,请侯爷移步。”

两名随扈想扶温凝之,却见眼前人影一闪,侯爷以前所未有的快速,极不优雅的钻进了车厢,仿如恶狗抢屎。

他们对视一眼,都只道候爷是冷得很了,所以手脚麻利。

哪知温凝之关紧车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扯开衣服。

信封,掉了下来。

呼,还好还好,东西没丢。

不但没丢,怎么还多出一个?

明明只有一个的啊。

现在变成了双数。

温凝之诧异,盯着地上半晌,缓缓拿起原信封。

那上头被折了角,算是记号。

再小心翼翼的打开看看,银票妥妥的躺在里面,一张不少。

他不禁松了口气。

犹豫片刻,才拿帕子包着手指。

捡起另一个信封。

他这个人,一向谨慎惯了,丢东西虽然心疼,却是正常的。

要是多了的话……那就奇怪了。

若是有人私下想跟他联络,事情一定是机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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