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着烟杆的老者步履蹒跚，满脸傲然得色，笑得大黄牙都露了满嘴。

“这，这……”

他的身形仿佛一片廓宇虚空，没有分毫重量，虽踏在湖面，却没有激起半丝的水花和涟漪，湿寒的流岚空洞穿过他的躯干，却连形质都未曾改变。

“水鬼？”

年轻人紧紧抱着渔网，嘴唇哆嗦，又看向桶中那尾正在悠闲吐泡泡的金须大鲤鱼：

“鱼，鱼妖？”

“什么？

鱼妖！

你在说你老母呢！”

金须大鲤鱼闻言暴怒，恨恨一尾巴甩烂了木桶，当空变化成一个满头红发，身罩金缕衣的俊秀少年。

他满脸不爽来到贩鱼的年轻人身边，眉毛一斜，指着自己，道：

“他娘的！

大爷平素最讨厌有人叫我鱼了，来！

跟我念！”

“大地震动，虚空放光，这是道君老爷要过来了，快去迎法驾！

快迎法驾！”

“不是水鬼。”

“不必迎我，不必迎我，只是来此闲耍罢了，皆速速散去吧！”

“你不会自己变吗？”

红发少年乐得前仰后合，忍不住捧腹大笑：“听见了吗？

你是水鬼！

哈哈哈哈！”

“整点菜啊！

在看戏呢，就叫我干喝啊？”

只在霎时，一个头戴莲花冠，身穿赤极仙衣，大袖宽袍，道意盎然的美少年就静静立在湖面。

“能打！”

“自道廷崩毁后，诸天宇宙法度不存，看来大家的日子都是难过了啊！”

红发少年心头一惊，下意识脖子一缩，显然是在那人手里狠狠吃过一番亏的。

满头白发的老者摇头踏出一步，身形便霎时昂扬起来，皮肉饱满。

须发转青。

太文妙成道君也不用她们服侍，只从袖中将那个晕倒的年轻人抖落，令神女们接住，便自顾自带着满脸不爽的金霞，进入了主殿，落座到云榻之中。

“我知道，我就是想玩玩，可万一他是什么绝世天才，把我的气机收摄了，那岂不是一段佳话，赤明派又多出了一个大天才？”

太文妙成道君从那些匍匐的千丈巨人身上收回眼，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朝向着宫殿深处慢慢走去。

不过很快。

“什么？

！”

他猛得揪住红发少年领子，将他提到半空，破口大骂：

“金霞！

这人是吓晕过去了，不是死了！

你脑子是不是缺了根什么筋啊？

度气救人那是人该干的事，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令得生存在这地陆的无数千丈巨人都抬起头，旋即奔走大叫，声震四野，面现喜色。

与此同时。

“陵明……陵明金霞印。”

茫茫宇宙星海内。

金霞静静看了会，只觉得这两人他娘的真是好生别扭。

太文妙成道君当即就绷不住了，那派前辈高人的气度也顷刻荡然无存，像个被顽劣学生气到抓狂的私塾先生。

也不知道君究竟是有多广大的法力，隔了无数星海虚空，都将他们此时的景状放了出来，还在当戏曲看，就像身临其境。

而又早有两列身有圆光、长裙曳地的神女款款来迎。

金霞一指殿中的陈珩景象：“以您的万金至尊之躯，何苦要留心一个区区练炁小修士，他身上是有什么神异吗？”

“你可在知在修行一途，什么才最重要吗？”

葆光地——

还没等那些千丈巨人更多准备，地陆的中心，一座极璀璨华丽的金宫便闭了禁制，旋即传来一道轻轻笑声。

红发少年斜睨一眼，突然嘴角一勾，又笑了起来：

“伱方才称我叫鱼妖，又管那老头叫什么玩意，来，大声点！

大声说出来！”

金霞闷闷坐在下首，掏了掏耳朵。

年轻人本打算死都不开口，却被红发少年用眼神狠狠一逼，也只能哭丧着脸，闭上眼睛，颤声道：

说完，他将大袖一挥，便自不见。

“……”

“道君，不是说好要唤我为陵明吗？

陵明金霞印，叫陵明多威风！

金霞这听起来就不似个好名！”

沿路前行，所见得的皆是种种辉煌浩大之景，各类天地中的异宝奇珍。

那金宫在这一声笑后，也从大地升腾去了云空深处，只留下一众匍匐拜倒的巨人，口中还在颂念不绝。

而那贩鱼的年轻人此刻早已吓得晕厥了过去，哪怕是红发少年揪着他的领子使劲上下晃，都毫无半丝要醒的迹象。

太文妙成道君翻了个白眼：“你哪来这么废话，叫你就乖乖应着，不然哪天将你名字换成狗剩，你又能怎样，跳起来咬人啊？”

金霞刚要大怒，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道君，霞子不明白啊！”

“哼哼！

还算孺子可教，亏你也是一个胎息，怎么就村俗如此？

好没见过世面，连陵明大爷的名头都没听说过吗！”

这方也不知与胥都天隔了多少虚空距离的地陆，突得发出百千种不同震动，五光如龙升腾，天花乱坠，地涌甘泉。

他不明白那个男的为什么只是站在原地不动，现在难道不应该上嘴狠狠地去亲吗？

哪有这般多的心思和废话！

“是傻子吧？

啊！

你乃是上品道器通灵，体内的气机若是放出来，都能轻易打碎一方界空了，连那些什么金丹元神都承不住！”

他斜靠在软垫上，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壶酒，兴奋一拍大腿。

殿中便浮现出一派光影景象，旋即又传出声音来。

“哈哈哈哈！”

见红发少年一脸好奇地将手指头按在年轻人眉心，似乎是想要度气过去。

……

在金霞百无聊赖之际，云榻上猛得一声喝，抬起头，只见自家道君正在冲自己瞪眼。

……

他肤色光洁如婴儿，外表斯文儒雅，目光却幽深如混洞森森，里内好似有无穷的星河宇宙在其中生灭，每一个呼吸之间，都是整整一纪的更迭变迁，藏着无尽的浩瀚恢弘之景！

“是赤明派的太文妙成道君！”

“陵、明、金、霞、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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