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瓮里故书匣中孤剑(1/2)
第1章 瓮里故书,匣中孤剑
东弥州。
小甘山,玄真派。
“钱货已厘清了,不过除了乐善房的一应车辇符印外,陈师侄还需将晏蓁师姐下赐的那柄白庐法剑交予我,对了,还有一事,都险些忘了……”
此时。
玄真派一口洞壁岩府内。
身着执事服样的矮胖男子捋着颌下的三两短须。
他领着身后紫衫襦裙的娇俏少女走了几步,笑眯眯自寻了一把木椅坐下,环视一周后,才对着此间洞府的主人和蔼问道:
“上回诸派法会时晏蓁师姐得了三百中孚丹的彩头,晏平师弟说他亲眼所见,可整理晏蓁师姐遗物时,却只得二百一十四之数。
他特意托我多嘴一句,不知师侄可有什么头绪?”
举目望去。
此间光景可称得上凄凉一词。
陈珩神色猛变,突然不受控制呕出黑血,十指死死抠向坚硬地面,脖颈间无数青筋涌动。
执事道人只疑惑望了一眼,便打消了后一个想法。
两手相触时,陈珩未觉得如何,襦裙少女已霞飞双颊,连耳根都一片晕红。
自心口猛得迸起的寒意便蛮横打断了他所有念头。
他心底大怒,攥着少女的手腕又握紧了几分。
陈珩虽侥幸活下,却也被徐愢的真炁击中躯壳,日日要生受寒毒煎熬,蒸煮脏腑。
有这般背景,在晏蓁尚未故去前,陈珩若想便横行无忌。
“那……白庐剑?”
回想从前种种,执事道人唏嘘不已,本就懒得说的话,也不再开口。
“职司所在,是门派令师叔我收缴符印,来做这个恶人的,今番却是冒犯了。”
这偌大小甘山玄真派,还真没几个能阻他。
事后的他还是被晏飞臣责罚,在水牢里圈禁了百天,又伤上加伤。
她将小印捧在心口,却并不退回去。
又瞥见自己女儿莫名含羞带怯的神情。
那执事还不及去接,他身侧的少女便抢先一步,飞奔上前。
入手处传来的温润通透、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他心底一宽,好像万般杂念都肃清了似的。
执事道人已是蹭得蹦起,黑着脸将她一把拉到身后。
到了今日,更是连在乐善房中的位置都保不住,符印和车架都要移交给执事房清点造册,一一登名。
“那,师侄的意思是?”
小甘山玄真派,这具身体,似乎也没有其他能算得上亲密的人?
陈珩不再多想,伸手掐了个印决。
还是,眼前这少年道士并非传闻中的那么得宠?
这两人应是父女吧。
两侧山壁隆隆作响,很快便交结在一处,闭了门户,像是本来便是浑然天成一般。
除床榻书案等杂物外,并无金玉等贵金作饰,更莫说什么外界风闻的明珠珍石、珊瑚玳瑁、七宝玛瑙和璎珞彩珠了。
“就不该信这破孩子的邪!
带她来看什么世面!
回去就让她娘狠狠地骂她!”
“师叔若还要问我中孚丹的事,那就免了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丹于我本就不合用,况且,师叔遇刺后,我和在场众人皆被晏长老迁怒,在水牢里圈禁了百日。
莫说身上财货,就连随身长琴,也被刑房的诸位师兄夺了去。”
驱云策电,离地腾飞,点铁成金等等。
暴起的寒气如一件由内及外的纱衣拘束住了他,从五脏蔓至到肌表,每一次涌动都带着生冷的剧痛,砭肌侵骨!
在现代世界病床上苦苦挣扎了六年之久,被父母遗弃,最后还是凄凉死在除夕前夜的自己,居然,借体重生到了这个同名同姓少年人身上吗?
一众随侍的人也被这场斗法波及,四十人死了泰半。
陈珩眸光深暗,道:
“他么,被安置在小甘山下的义庄里,那里自有专人看守,师侄可是要带他尸身回乡?”
但不待他再想。
再念起晏平先前托他办事又未有丝毫孝敬,执事道人便更不想去淌这趟浑水。
“晏平若想治我的罪,这借口也太拙劣了,我本就被徐偲所伤,命不久矣,他自觉连一个将死之人都活不过?”
今日一来,才知道晏平竟施手段,抢先夺了这座洞府里最值钱的稚乌车辇,连丝油水都未留给他。
执事道人心头猛得一跳。
以束发之年成为乐善房的乐正。
莫说女子了。
便是再不通世情的人,也知晓,陈珩今夕不比往日了……
其道行,更是已筑下道基,辟开紫府的高功法师。
一时有些齿冷,一时又罕见生出些不忍。
那双好看至极的眉目总是带着股料峭的冷意,好似山高雾远,永远要教人可望不可及。
“至于白庐剑。”
“族兄?
等等,你说的可是和晏蓁师姐一同引你上山的那位?”执事道人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陈珩虽然接受了遗留的记忆,但在一些细微处,举手投足,难免会被亲密之人察觉到异样。
“白庐剑是飞剑法器,我如今连胎息都尚未成就,还未曾入得仙道门径,如何驱策的了它。”
这时候,在这腊月寒天里,他额角和后背已浸了汗。
“仙道,仙道……”
陈珩将已在手心握了许久的青白小印递出。
执事道人自忖。
顷刻之间,便投入云天,不见了行迹。
“终是又来了,这具身体的因果——”
执事道人心头猛得无名火起,他劈手夺过少女捧着的青白小印,用真炁一验。
低着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执事道人又恶狠狠瞪了少女几眼,欲要抬手在她头顶敲在一记,只是不知是顾虑陈珩在场,还是不舍得下手,手臂起落几回,还是作罢了。
“白庐剑既不在你处,难道还能在乐善房的其他乐师手里?
除你之外,还有谁能得此殊宠?”执事道人终是偏过头看他,目光平添上几分不爽。
于此境界皆不过小道尔。
好在,来的是个与这具身体不甚熟识的。
便是男儿身,一时间也要为他的风采所夺。
“怎么又发作了!”
陈珩心想。
执事道人看着眼前少年惨白到几无血色的面容,摇摇头。
晏蓁还活着的时候,陈珩虽然被视作掌中玩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在此山中半刻不得自由,却同样也身份尊荣。
陈珩摇头道:
“并非如此,只有在随架外出时,晏蓁师叔才会将白庐剑暂借于我,配寄于身,一旦回山门,便要收回的。
寻常时候,我和乐善房的一众乐师,都难见此剑面目。”
执事道人微微一惊。
他合拢五指,下意识将腰间佩囊里的一物握在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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