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乾天坤地截云经（4k）

好半晌，楚维阳杵着手肘，用十分复杂的表情看着那紫蟾丹炉。

“管事，你说……古之先贤们这都是甚么怪癖……”

“有拿着毒药和左道巫蛊秘法来炼毒道妖兽的人，要将自己的功法命名为《青竹丹经》。”

“有内炼毒煞的功法，偏生还在名称里带上《大日纯阳》四个字……”

年轻人说着，又不禁嘬起牙花子来，那略微有些扭曲的复杂表情，仿佛是楚维阳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真的有谎言存在。

事实上，刚刚看到《大日纯阳钓蟾功》一行古篆字涌现在心神之中的时候，楚维阳曾经有过闪瞬间的悸动。

毕竟只观瞧这功法的名称，想来也许是甚么镇教开天经一类的至高品阶功法。

可当那一枚枚篆字都从心神中流淌而过的时候，楚维阳随即才理解了这部功法的要义，只是那一瞬间有了极高的期望，这会儿才难免有些许的失望。

反而是一旁的马管事呵呵的笑着。

“四时剑外泄不是太要紧的事情，没有四象剑图，不会有人自行参悟出二十四正剑意来。”

此火相虚，本是气血显照，而人身气血尤善熔炼诸物。

修行时需备以毒物，而后以观想辅之以手印，于绛宫心室中引一缕心火出来，而后，拿这一缕心火去引毒物之中的毒炁。

可没等马管事反应过来，楚维阳已经捧起白玉毒蛇，缓缓地走到丹炉近前去，开始琢磨着怎么将这尊丹炉打开，好教玉蛇也能大快朵颐。

故而那观想的道图，便命名为《青龙钓蟾道图》。

一番话说罢，谢姜低着头，眼泪模糊的，几乎要啜泣出声音来。

到底能走通几步路，这条属于自己的道途，总也要亲自拿脚丈量了才能知道。

清海道人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甚么人性！

有话你倒是说呐——！”

偶然间，灵光一闪而逝的瞬间，仍旧能够辨别出那枚篆字的玄妙纹路——“紫”。

毒道实是少有的几类看似没甚门槛，却又偏生极难入门径的修行道途。

“能不能做到，能不能做成，看你们的了。”

“敢在截云山一脉补经大事上伸爪子的，形神俱灭！”

而不论是青龙还是心火，又皆是火相，亦称大日。

好半晌，到底是女孩儿，谢姜凑到老道身旁，拽着老道宽大袖袍的一角，轻轻地摇晃着。

“你们懦弱一分，截云一脉往后就凋敝一分。”

“这都是命，是天爷给的定数，只是倘若真个能历劫补经成功，师伯总要念你们俩的好呢。”

“再者说来，一切缘法，许是皆有注定之处。”

“师伯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这辈子说短也长，说长也短的，如此人间美景，总是看一眼少一眼的，你们还年轻，该多看一看的。”

“我怎么了我就，你拿那眼神儿看我……”

——

玉髓河口。

“不过，不成也无妨的，无妨的……”

“若无要紧事情，金丹大修士不许过这条玉髓河。”

“说心里话，不大想夸你来着……可从镇魔窟一路走到今日，若说你没个才情，反而是骗人的话。”

因此，等楚维阳缓缓睁开双眼之后，他刻意的瞥了马管事一眼，年轻人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那目光之中透着些怜悯，透着些欲言又止。

“又若非听说了高品毒炁，你也不会主动进地宫一行。”

“你们只需要将那灵物完完本本的带回来就好！”

连谢姜也嘟着嘴，似是有些委屈，又有些羞愧。

“莫说是古之先贤，便是如今，这也是寻常见的事情，左右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取得别致一些，一来能唬人，或者凭生震慑，或者坑蒙拐骗，一切因由都得从这功法名字上开始；二来能出其不意，若果真有一日要与甚么人生死斗法，人家以为修一部《青竹丹经》，你该是个药师一类的隐士来着，结果一个照面，你这便是一捧毒炁兜头罩下……”

很快，楚维阳从这种情绪里抽离开来。

“庭昌山的修士？

杀！”

说到这里，马管事终于将目光从那紫蟾丹炉上面挪开，他罕有的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目光看向楚维阳。

“你这样可不行，莫说是往更长远些去看，之说眼前的修行路，若是不能够将这些浅显的因果看透，只觉得尽是些玄虚的事情，只怕走不通几步路了。”

按捺住心中急切的冲动。

而火中煅火，则是纯阳之景。

而这样的指代，又和古籍之中记载的久远故事得以印证——

老道笑着摇了摇头。

“老实说，历劫补经，一代代截云山的先贤们，再算上我们四个，剖肝沥胆，累死累活都没做成的事儿，凭甚么因为祖师临死前说得几句话，就得把千钧的重担全压在你们的肩膀头上？”

十余息之后，待得谢姜冷静下来，清海道人这才继续开口道。

闻言，谢姜和靳观赶忙抹了抹眼泪，齐齐摇头。

“若非《青竹丹经》偏颇了些，你也不会一直惦念这事儿。”

楚维阳再度将心神沉浸在《大日纯阳钓蟾功》之中。

“只是这样，师伯要嘱咐你们的话，也是说一句少一句喽。”

“吾宗传承，以开天法门为至高经意，截云经虽然为至高诸经之一，可到底差着镇教开天经还有一线，剑气化天河而截云海，这等道境，只得乾天之道，若欲开天辟世，需得补全坤地之道。”

“眼光得放的长远，得看到目力所及之外的情形。”

“你就把这么一件事情故意泄露给淳于家那娃娃听了？”

“倘若他们俩都遭了不测，那灵物就这样平白被也不知道是谁的人带走了去……”

心神缓缓归于平静，楚维阳沉默着，再如陷入观瞧真无幻有的妙境之中。

“所以需得你们去玉髓河南面，去掘地三尺的把他们找出来。”

闻听此言，登时间，谢姜与靳观的眼圈都红了起来。

“弟子自是愿意，还请师伯指点！”

遍地葱郁的草原上，远远地看去，越过细密的河网，不远处便是郁郁树海，满眼的翠玉颜色，直教人顿觉心旷神怡起来。

传闻昔年时，曾有大能，于外海以蛟龙为饵，钓深海蟾妖。

闻言，谢姜赶忙开口道。

“好，愿意去做，成败师伯都认了！”

如是，一缕毒火又要煅烧去九成九。

“你们强盛一分，截云一脉日后就鼎盛一分。”

伴随着这一篇《大日纯阳钓蟾功》的显照，那早先时高高悬起的恍若大日一般虚悬的两枚古篆大字，不知何时，已经有一枚烟消云散去。

因是，一经煅烧，毒炁随即与心火炼在一处。

“收获一部毒道内炼功法，实在是太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这会儿，清海道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反而不出声宽慰甚么了。

“都是有莫大的因果在身上的，不怕没有道左相逢的机会！”

盖因沾染了毒物，一个不慎，还没炼出法力来，就先积攒下浑身的病灶，等那一口元炁炼出来的时候，说不得心口里一口气就要散出去……

他的眉眼之间，随着那心神之后泛起的回忆，一点点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听马管事这样说着，楚维阳缓缓地低下了头。

只是此刻，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如今见了大修士道果遗蜕，你存神观想，入定坐忘……”

“哭解决不了问题的，孩子。”

而老道的身后，则是重见天日的谢姜与靳观。

老道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谢姜的手背，紧接着摇了摇头。

故而再回看，《大日纯阳钓蟾功》，竟有几分道理幽深的韵味。

“还是在玉髓河南，是正道诸玄宗力量最薄弱的地方，是魔修和散修最肆虐的地方！”

“你和靳观，你们俩，还有你们的师弟师妹们，决定着截云一脉往后的光景，决定着历劫补经的事儿还有没有指望。”

“你若非煞炁缠身，不会寻毒功来修。”

“倘若这两人里的谁，明白了那灵物是个甚么顽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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