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用要塞司令的身份，强行下令那些暗黑天使行动的时候，他心中所想的到底是对庄森处境的焦虑，还是……

【现在，你的战舰与士兵将接受我的直接指挥，因为这一切所造成的不必要的混乱情况，我将收回我的授权，格耶玛拉的舰队与要塞我将另外指定人物，你需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我的命令，与你的任务之上，卢瑟，这才是我需要你做的，而不是在这里给我瞎捣乱。】

“走廊中可以看到更好的星空，没必要来这种偏僻角落。”

“如果你是来安慰我的，摩根女士，那我接受你的好意，但是大可不必。”

但通过最简单的声音大小，她也知道，她即将目睹一场好戏。

摩根目睹着赫克特与自己的队友汇合，随后，她偏过头，只感觉到几道蕴含着灵能力量的目光。

她喃喃自语着，仿佛是回答，仿佛是抱怨，又仿佛只是毫无意义的随意发泄。

当卢瑟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倚靠在一张椅子上，看着远方暗黑天使的小型战舰在打扫战场。

他行走在灯光里，却又显得晦暗。

【而我来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阿里曼还没有回来，我在这艘船上无处可去。】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卢瑟总管？”

【雄狮】本人是从第一架风暴鸟上冲下来的，而在之后，还摇摇晃晃地降落了几家风暴鸟，一些暗黑天使的受伤老兵从上面依次列队下来，还夹杂着一道银色的身影。

还有他的目光，那仿佛老者看待顽劣孩童的目光。

庄森的面容始终如同一柄结霜的嗜血宝剑一般，他的眉头皱起，双眼死死的盯住眼前的人物：卢瑟，他的挚友，他的左手。

【现在，解散！】

一些凡人船员目送着他的远去，而几名同样驻守在这里的暗黑天使老兵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这位名义上的指挥者，便不再去关心这个凡人的任何事情。

他甚至已经不能和这个人一起战斗了：那成为了一种渎职，一种罪过。

当卢瑟站在那里的时候，他不禁苦涩的想着。

他的双手不自觉的交叉在一起，在那上面淋满了劈啪作响的汗滴。

卢瑟的声音很认真，也很沙哑。

卢瑟分不清那是什么。

【那里不属于我，属于那些战士。】

卢瑟没敢继续想下去，他本能的知道了那个答案。

他念叨着这个名字，看着这个孩子过于迅速地强壮、成长、眨眼之间，便把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其实这其中已经度过了几十年的时间，但卢瑟总觉得太快了，总觉得眼前之人还是那个孩子，那个刚刚穿戴上铠甲与头盔，与他并肩作战的孩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临出发前，阿斯特利斯那毫不掩饰的声音如今依旧在他的耳边回荡。

卢瑟的表情有些凝固。

“卢瑟总管，【不屈真理号】刚刚向我们发来了一道信息，告知基因原体即将登舰……信的最后还有一道额外的加密信息，需要您亲自打开。”

【我的任务一向说的很清楚，卢瑟，哪怕是最愚笨的士兵也能听懂它，我并不认为你做不到。】

汗水顺着有些凌乱的头发，滴落在了卢瑟的面颊上。

【雄狮】将自己从头到脚覆盖在一身黑甲之中，那上面雕刻着一些极为简单的，红金与白银的花纹，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装饰品。

【是的，我曾经战斗，我与他们是战友。】

倒是赫克特的几名战斗兄弟都还活着：古战士凯隆没有辜负自己的身份，他看起来是最从容的一个，埃阿斯的胸口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而萨列里则是最为凄惨的一个，他的左手显然在某次对抗中被炸掉了，简单的包扎后，依旧不断地滴落着血滴。

第一军团的阵列在沉默中瓦解，数以百计的战士路过卢瑟的身边，走进了战舰的回廊之中，他们中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大多数人，在【雄狮】离开之后，便将一种统一的目光抛在了卢瑟的身上。

他太渴望战场了？

他想重回战场，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闻一闻硝烟与鲜血混杂在一起的腥臭气息。

就像审判法庭的观众席。

摩根笑了起来。

卢瑟强撑着站起身来，露出微笑，点头致意，双方握了握手，摩根便顺理成章地坐在了卢瑟的对面。

莱昂，【雄狮】。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凡人船员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卢瑟伸出了满是汗的手，近乎是木然地接过了那一道讯息。

“卢瑟阁下是格耶玛拉要塞的负责人，他的工作岗位离萨比斯星系可算不上太近，正常来说，哪怕他一得到消息，就立刻集结军队赶来，他的舰队也应该是赶不上这场战斗的。”

大厅有种空旷，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现在，哪怕是最底层的凡人船员都在忙碌，他们都有自己的职位与使命，是这场战争的一部分，可以理所当然的汲取胜利所带来的荣誉。

而摩根只是随意地把玩着自己的酒杯，然后把另一只端到了卢瑟的面前。

摩根同样低声的回应着，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她脑海中的笑声再一次地响亮了起来——虽然它们从未消失。

赫克特低声的向自己的基因之母致敬，便回到了自己的同伴身边，而在那之前，他还不忘提醒自己的母亲。

【也许这就是亚空间的不稳定。】

【除了这里，的确无处可去。】

卢瑟沉寂了一会儿，然后，他笑了出来。

那是沙哑的、苦涩的、悲凉的笑声。

随后，他接过了摩根递来的饮品，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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