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她的瞳孔又恢复了清醒。

佩图拉博沉默着，在他的注视下，摩根再次沉浸于眼前的这个艺术品之中，她显然陷入了某种回忆。

“逃离王位？”

“一切顺利，你呢？”

“……对了。”

“城墙让你难以接受？”

摩根闭上了眼睛，睁开。

“为什么？”

尽管他从未见过摩根，但当他喝到摩根酿造的佳酿，他看到摩根处理的工作，他听到左右心腹对摩根的肯定的时候，摩根这个人的形象便已经在他的心中定型了，她就是军团高级顾问的最佳人选。

“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感慨这一切。”

最起码，在亲眼目睹到之前，佩图拉博是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的，哪怕他的子嗣吹嘘的天花乱坠都没用，毕竟他同样看不起他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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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处施展。】

摩根听到了佩图拉博的声音，那是断断续续的真切问询。

【不……甚至不单单是我……就连他们自己也知道，他们知道如何让社会变得更美好，但他们就是不愿意去做，他们挥霍着稀少的资源，进行着无谓的斗争，崇拜着虚假的神明，将自己的保守与自私刻在万民的头上，然后宣称这是最神圣与不可动摇的传统。】

基因原体眯起了眼睛。

他的思维与理性很快就帮他推理出了一个有趣的事实：这位来自千子军团的凡人顾问虽然性格沉稳，能力卓越，但并非是一个完美无缺之人。

联想到之前她那冒失的发言，佩图拉博便愈发地确认这一点，他看向摩根青色的瞳孔，那里满是沉浸于思考之中的漂浮。

【……为什么呢……】

【辅佐、智囊、副元帅、参谋长……你可以挑选任何一种称呼，阁下。】

佩图拉博是佩图拉博。

【于是，在帝国的舰队启航的那一天，我说服了我那些窥伺王位的长辈，推荐我上了帝国的船只。】

枪炮，钢铁，战争，烈火，看着辉煌的城市倒塌，千年的高塔倾倒，然后在督促与虚假的安慰中发动下一次进攻……

她的语速变得急促，不再是那种最为冷静与温和的腔调，佩图拉博沉默地看着，看着她壶中的酒液因为手指的分散而垂落到了地上——而她却毫无察觉。

去射落那飞翔的雄鹰。

【当然，也许蛮族中不乏智者，他们看到了这些作品，感慨曾经的辉煌与智慧，却只遭到了同类的嘲笑，那些最野蛮的胜利者得意洋洋：如果这些作品之中真的蕴含着伟大，他们又怎会被我征服？】

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个凡人依旧在那里沉默着，佩图拉博偶尔能听到她低声抿酒水的声音。

“…………”

【我的父亲重视我，在战场上。】

同样的，当他们目睹到摩根所经手的无数工作被完成的何等漂亮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认为这是一个颇有能力、经验丰富且值得信赖的人物。

【他们从不懂征服的含义，他们想当然地认为只有火与剑能够流传千古，他们愚蠢且粗暴，但就是能够成功，因为他们的对手竟然无力保卫自己的艺术与智慧。】

再闭上，再睁开。

【这是私人的事情，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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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问，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摩根，许久之后，他的呼吸消失在了密室最偏僻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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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反而让他更为气恼。

“我的那位高级顾问，能力如何。”

当马格努斯的子嗣们亲眼目睹到这位银发女官所酿造的葡萄酒，并且赞叹于它的甘醇的时候，他们的心中自然多出了诸如稳重与耐心的评价：这些品质正是酿出一款好酒所必须的。

“你那边情况如何，佩图拉博？”

【……当它与剧场结合起来的时候……的确会这样。】

天才。

“……”

佩图拉博沉默着，呼吸着。

她的瞳孔模糊，那是追溯自己往昔，绝无谎言的真切女子。

“诅咒？”

从工作到生活，从战斗到安歇，千子们目睹着她的成果，并在心中不断得出自己的结论，他们互相讨论与宣传着自己对这个凡人的见解，到最后，哪怕是一个从未见过摩根的千子，都会在同伴的描述与无数的现实面前，勾勒出一个能力、素质、品德与操守都无懈可击的人物。

【他驱使着我的智慧，用所谓的亲情与责任作为缰绳，让我为他出谋划策，连战连捷，将军团与城邦化作飞灰，烧毁昔日的殿堂，伫立起为他歌功颂德的雕像……】

帝皇在上，他很少笑的这么……开朗。

佩图拉博笑了起来。

他盯着她的瞳孔，等待着那最终的话语。

天才是自信的，他们极少会相信其他人的评价，他们只会自信于自我的判断。

【我逃走了。】

“得力。”

【但尽管如此……你依旧希望它能在可能的灾难中起到作用？】

他看似已经毫不在意这个问题，基因原体的目光先是在舰船上又停留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转过身来，以堪称悠闲的脚步回到了那讨论的场所。

佩图拉博几乎是强忍着自己的脚步。

直到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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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的猎人抓住机会。

钢铁的雄鹰已经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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