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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如烟往事(2/3)

眼睛里只有满台飞舞的孙玉姣。

第二天,戏班上路,继续向深山里走。

半路上遇见土匪,整个戏班都被劫持到山上。

管事的头目放下狠话:“小武英留下,戏班全活。

小武英不留,戏班全死。”

班主和养父母都是升斗小民,一辈子胆小怕事。

此时齐齐地跪在武凤英的面前,求她赏戏班也赏他们大家,一条活路。

武凤英柔肠寸断,搂着养母王氏的脖子,只是不住地哭,真是生也难,死也难。

天色傍晚时,她站在高山之巅,望着养父母和戏班的人,渐行渐远。

从此,她和她的养父母分别,再也没有见面。

他们已如她生命的流星,就此逝去。

回到山寨里,一群婆子姑娘簇拥着她往洞房里走。

武凤英站在洞房门口,从怀里掣出短刀,坚不入洞房。

洪山奎从洞房里出来,着她哈哈地笑,心里更加赞赏。

他从腰里抽出盒子炮,递给她说:“你一枪打灭屋里的红烛,即刻放你下山。”

武凤英连开了三枪,屋里的红烛却不动不摇。

洪山奎接过盒子炮,两枪打灭屋里的两盏红烛。

倒让武凤英对这个粗野大汉生出一些敬意来。

入了洞房,武凤英坐在床上。

洪山奎坐在她身边,去拉她的手。

武凤英心有不甘,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洪山奎不怒不恼,旋身而起,引臂过顶,瞬时伸出猿臂,反将她拦腰夹起。

武凤英困求生,一个龙攀玉柱,双腿缠住他的腰,叉出两指,对着他的双眼。

洪山奎说:“我的小夫人,你行走江湖,总要说话算数吧。”

武凤英心暗叹,知道自己理亏,不由软下了身子。

夜里,新婚床上。

洪山奎如黑熊搂白兔,对武凤英极尽呵哄,百般疼爱。

武凤英满面粉红,合眼等待着。

男人进入的最初瞬间尚可忍耐。

只是片刻之后,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一时的疼痛,不是从她的身体里,而是从她的心肺间翻腾而起。

她只觉得痛苦万分,法忍受,不由搂住洪山奎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这悲痛究竟从何而来,也法言明。

许多年以后,她仔细算了日子,才知道,竟与她远隔千里的孪生姐妹有关。

洪山奎对她更加疼爱,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抚,哄她入睡。

从此,武凤英跟了洪山奎,成了押寨夫人。

在议事厅里,她头扎翘翅黑头巾,披黑缎大氅,坐在洪山奎的身旁。

在这段时间里,她感受到平生从未体验过的被人呵护与关爱,也享受到姑娘家可以持宠,可以撒娇的喜悦。

她在房内一督,见洪山奎要进门,闪身躲在门后。

待他一进来,笑嘻嘻如顽猴,纵身跃到他的虎背上。

左臂勒住他的熊颈,让他咧开了大嘴。

一脚踢在他的后膝窝上,让他单膝跪下。

再翻肩上前,一拳打在他的宽脑门上,让他豹眼环睁。

洪山奎一声怒吼,单手把她从肩上揪下,如扔个小枕头似的,把她扔在床上,扑上去把她收拾个利索。

武凤英搂住他的脖子,只是“咿咿”地叫,徒劳地挣扎。

武凤英跟着洪山奎学了一手好枪法,再加一身好武功,颇得弟兄们敬重,称她为“凤夫人”。

武凤英与洪山奎约法三章:不伤百姓,不扰近邻,不夺人妻女。

洪山奎都答应了。

第二年,小日本侵略国。

兵败如山倒,留下遍地的散兵游勇,做匪做盗,祸害乡民。

兰岭镇的乡绅,抬着猪羊上山,恭请洪山奎保护地方。

洪山奎回头见武凤英向他点头,便一口答应下来。

其后,便经常带着手下出山,清剿匪患。

后来也曾袭过日军缁重或小股伪军。

一九三九年八月,洪山奎带着弟兄们截击一支日军车队,不料却遭到伪保安团的伏击。

弟兄们伤亡惨重,洪山奎也身亡,一时军心大乱。

武凤英手执双枪,跳起来大叫:不许乱!

命人抬着洪山奎的尸体先走,自己分兵阻击,且战且退,却一时难脱困境。

恰在此时,一支新四军小部队,突然半路杀出,打了伪保安团一个措手不及。

武凤英这才带着弟兄们撤回到落凤岭。

武凤英就此成了落凤岭的大当家。

洪山奎的死,令武凤英耿耿于怀。

知道这次失事,必有内奸通风报信,只是一时找不到线索。

她冷静思考,秘密派出可靠的弟兄,安插进兰岭镇和县城,打探消息。

就如她许多年后,在南京城里安插密探一样。

几个月后,她得到消息,是手下的两个管事头目与伪保安团勾结。

武凤英闻信大怒,喝令将这两个头目捆在树上,叫手下人轮流上前鞭打。

两个头目鬼哭狼嚎,只把眼睛落在二当家的身上。

实在扛不住了,哭叫道:“二当家的,你说句话呀,当初是你指使我们干的呀。”

武凤英拔枪指着二当家的,大叫:“我早就疑心是你做鬼!”一枪打穿他的天灵盖,这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当年年底,一个奸商模样的人上山,要见凤夫人。

自称姓张,叫张伯为。

张伯为说,自己一向在长江沿岸经商。

此次初到贵地,特来拜见码头,希望凤夫人能给他一点帮助。

武凤英并没有把这个奸商放在眼里,问他有什么事。

张伯为说,近日要运一批货,从此地过,但路上不安全,问凤夫人能否派一些弟兄帮他押运。

武凤英问他,货要运到哪里。

张伯为说,运到青莲江北。

武凤英心一动,青莲江北正是新四军的地盘。

一想到新四军,她就想到新四军解救她于危难的事情。

她没有点破此事,只是答应派人押运。

此后,张伯为便常来。

倒有一个好酒量,与武凤英对饮。

一碗酒下去,张伯为放开嗓子海聊,说出许多山外的情况。

竟成了武凤英重要的情报来源。

忽一日,张伯为又来,附耳说:新四军元旦时,在山下有行动,问凤夫人是否肯相助。

武凤英笑吟吟地着他,早已知道此人不是个凡人,说话做事都不留痕迹。

很有心和他身后的新四军建立联系,便一口答应下来。

此后,张伯为仍然常来。

有时带来的是情报,有时会带来一些山上缺少的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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