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表明心意
作者: 广寒宫宫人
但是,就是另换了大夫,母妃的状况在逐渐的恶化,我从不知道人的精神可以委顿到这个状态。
如娟看着母妃曾经的芊芊玉手现在瘦的只剩下骨头,青筋都爆了出来,和我叹息道:”帝姬为母哭诉,惩治了不尽心的太医固然是佳话,可奴婢瞧着,太妃娘娘的病只怕不是高明的医术能治疗的。”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老人们都说,宫里的老太妃,十有八九不是得病,而是死于心魔。
只是母亲还有我,她又还这样年轻,还没有看我出嫁?
她怎么能舍得撇下我去。
我现在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父母的病症不仅折磨着儿女的身体,而那种眼睁睁看着父母走向死亡而又无能为力的苦痛,才是最让人发疯的。
我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让如娟小芸她们照看着母妃,自己跑到无人处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可谁知道还没等我哭完,就听见有人说话,“你这又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还是小孩子吗?”
我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谁,哑着嗓子道:”我怎么样,用得着你管,你怎么又来宫里了?”
我只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甄致平因为立功,已经被擢升为武选司治下的从五品经历,按照往例应该出京任职。
别看这个级别不高,可却是实职实差,一般熬资历的勋贵子弟想都不要想的。
威远侯的爵位本是因为太后所赐,算上太后先父三代世袭,也不过是承袭到甄致平这里而已。
他又是独子,往后甄家如何,就要看他的了。
甄致平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道:“总要等九月份各地的考评下来再走,而且听太后的意思,我这武官也干不长久?”
我一时呆住,竟顾不上自己的伤心事,急着问:“这是为什么?
谁不知道皇兄这是重用你,而且你不是一直希望考自己出人头地,让甄家以你为荣吗?”
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甄致平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他耐心地同我解释道:“你该知道的,家父早年也是领兵的,在平定慕容氏叛乱上颇有功绩,但后来几乎送了性命。
虽是因为奸臣构陷,到底也是因为甄家外有兵权内有宠妃,权势太盛引来帝王猜忌,所以从一开始,太后娘娘和家父就是打算让我在军中历练而非夺权。
如今这个情况,甄家恩荣已极,更加需要避嫌才是。
不过既然陛下加恩,我们也不能推辞,先去外地历练一番,若能造福一方,也是大丈夫的荣幸。”
我脸上还挂着泪痕,道:“这可真不像你。”以前的甄致平,又怎么肯为家族来牺牲他自己的前途。
甄致平这回倒是看懂了我的想法一般,苦笑说:“经过这一次.尤其是看到何家几位公子,小姐的痛不欲生,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还是太自私了。
父母生我养我,为我谋划前途,又不是不顾我的死活,为什么我就不能听听他们的见解呢?
尤其是父亲,这一生大起大落,看惯了得失的,肯定要比我这毛头小子强。”
听他感慨,我不由得想起上次与他争执的事情,心里微微有些羞意,又不好明说,只得道:“一向有事,未曾问候素绫妹子,她现在好些了没有?”
甄致平叹了一口气,道:“虽是有些耽误,且喜没有大碍。
只是夏日炎炎,她躺在那里动也不能动,着实受罪,脾气也大了不少。
阿娘也跟着受罪了。”
我听他此说,人同此心,不免又想起母妃来,心下郁郁,不欲多谈,只是道:“你对家人真好。”
谁知道我就是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竟引来他一番石破天惊的话,”既然如此,你也来做我的家人可好?”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竟是跟个呆头鹅一样,问道:”你说什么?”
甄致平有些脸红,语速极快道:”我说,我是说,想和你成为一家人,怀淑,不对,子佩,我们打小就一块,虽然常常打闹,可我是不讨厌你的,想必你也是这样。
我觉得,你和别的姑娘都不一样,不对,是比她们都好。
当时乱民围了行宫的时候,我除了阿娘和妹妹,最担心的就是你了,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真的。
所以我才命地求王爷们发兵。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咱们都能没事,我一定要和你说,我,我喜欢你。”
他说的虽然有些颠三倒四,但我哪里还听不明白,登时便双颊绯红,站都不知道往哪里站了。
那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经过贞母妃提醒知道这小子可能是有些喜欢我的,可是毕竟不及这样当面表白来的震撼热切,简直是心如撞鹿般慌张。
但是时刻萦绕在心头的烦恼我并没有忘记,我还是大声说:“你,你不是好人,明知道喔阿娘的情形,还和说这些话。”更重要的是,我心乱如麻,如何回答你啊!
甄致平其实也不比我坦然多少,他扭捏地说:”不是,我可以求太后,让她找人来为太妃娘娘治病。”
他的话再次触动我的愁肠,我背过身去,道:”阿娘快要吃药了,我要回去了。”说罢也不等他叫唤,就拔足快跑去了宁寿宫。
甄致平的表白,让我原本焦躁困顿的生活焕发了一些生机。
那个阶段我并不了解自己的心意,只是有一种隐隐的希翼,原来平凡如我,也是会有人心悦求之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被肯定的快乐。
可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这份快乐太渺了。
七月底的紫奥城,苦夏难捱,而母妃更加的食欲不振,用卫临太医的话说已经是忧思入内府,沉疴日重。
偏偏她越发的不爱说话,大多数时候连我都爱答不理的。
我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母妃到底是因为什么一夕之间生机全无了一般。
甚至想着请母妃仅剩的几个娘家亲戚来宫里看望。
但是我这样说时,母妃终于开口:”不必了,不相干的。”声音喑哑,让我很陌生。
八月中,母妃开始持续低烧,后来动了痰,老人都私下里说这是时候到了,连德母妃都隐晦的告诉我,内务府已经备下了棺木,算是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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