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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午后(1/2)

作者: Loeva

秦含真这番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她自穿越过来,相处时间最多的人就是张妈,对张妈的性情也算了解。

这个性情和善的小妇人,其实很好糊弄,并非精明之人,可她的性子有个特点,就是认死理,恩怨分明。

她因关氏的际遇而记恨何氏,就敢当面骂,背后骂,一句好话都没有。

何氏冷待也好,命其他人来威胁她也好,她害怕归害怕,想骂的时候依旧照骂不误。

只因她已经认定了何氏是坏人,是仇敌,无论对方说什么好话,都不会更改。

以张妈的性子,若知道丈夫未死,还在大同城里安家开店,过得富足,甚至有媒人上门为他说亲,她肯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的。

问清楚后怎么做是一回事,但不问清楚,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秦含真都能了解张妈的性情,身为儿子的浑哥自然更加了解。

他略一沉吟,便咬牙道:“姐儿说得不错。

这事儿无论是何结果,总是要问个明白的。

否则家去见了娘,我要怎么跟她说?”

虎勇闻言便笑道:“既如此,我就上前叫人了。”

浑哥却叫住了他,道:“勇哥,且不忙叫人。

等我回去告诉娘,让娘来说。”

虎勇不解:“这是为何?

难不成你是害怕了?”

浑哥却摇头道:“我虽认得我爹,但他离家时,我才四五岁大,兴许记不清了。

让我娘来,却是要认清了那人确是我爹,才好上前问话。

否则,要是弄错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就算没认错,那人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我又如何能驳回?

自然是我娘出面更妥当些。”

虎勇明白了,笑着说:“这也好,回头我让我爹陪你娘一块儿过来。

记得你们张家旧居从前在西街一带,那里离关家不远。

我爹娘每月都要往关家走几趟,说不定见过你爹。

不是我自夸,我爹记性最好,他若见过什么人,等闲不会忘记。

有他帮衬着,你娘也就更有把握了。”

他这话倒也不虚。

虎伯自小就在永嘉侯府为仆,跟在嫡出的少爷身边,受的是正宗的豪门精英小厮教育,认人、记事都是一把好手,非一般人可比。

浑哥闻言大喜,忙忙谢过虎勇。

秦老先生含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逛了这半日也够了,改日得闲,再逛别处不迟。”

一行人便要回转,这时却有几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往那不远处的皮货店去了,打头那一个还连声叫唤:“张兄,张兄!”叫得很急。

形似张万全的胡子男迎出来时,一脸的惊讶:“诸位怎么来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打头的男子一脸的气急败坏:“难道你没听说么?

那温家老三欺人太甚……”

他话未说完,胡子男已经制止他说下去,警惕地望望左右,目光一度从秦老先生一行人身上扫过,但因为浑哥正好转过身去,他没有多加关注,而是压低声量,对那几个中年男子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后头茶室去。”说罢就领了众人入内。

秦含真听得几句,不由得多看了他们的背影几眼,心中好奇。

他们说的这“温家老三”,跟方才在酒楼里行事嚣张的温家仆从是否是一家的?

记得那冲着虎勇耍威风之人的同伴,曾跟他说过一句“三爷吩咐过的,不许闹大”。

莫非这“三爷”就是温家老三?

这个疑问在秦含真脑中转了一转,她就不再多想了。

回家去问了秦泰生,也就知道了。

祖孙一行回到秦安家中,宅子里平静得一如往常,来往做事的下人倒是少了许多。

秦安似乎已经上差去了,后院中静悄悄的,正屋早已空了,何氏的卧室门上挂着锁,想必是连主带仆都走光了,屋里的箱笼也少了一大半。

难得连西厢房里每日总要闹上几出的章姐儿,都消停了许多。

牛氏心情很好,刚刚吃过午饭,正在消食,有些昏昏欲睡。

见了丈夫带着孙子孙女回来,便露出了欢喜之色:“城里可好玩?

都买了些什么呀?

这大包小包的。

哟,梓哥儿好象很困的样子,快到炕上来眯一眯。”

梓哥儿平日也有午睡的习惯,此时用过午饭,吃饱喝足,又逛了半日街,正是筋疲力尽的时候。

方才在回家路上,他已经撑不住了,在祖父怀中睡了过去,进门后才半醒过来,此时还是一脸的困意。

秦老先生笑笑,便将孙子交给妻子,让他们安睡,自己也换了衣裳,躺到炕上伸伸腰骨去了。

至于张万全的事,自有浑哥去与张妈提。

还有温家等疑问,虎勇也会去寻秦泰生打听的。

秦含真回了西厢的书房睡午觉。

一觉醒来,她就看见张妈坐在屋角,手里拿着件牙白色的夹布斗篷,却是给她做的。

但斗篷只缝了一半而已,张妈手里拈着针线,却是半日都没有动作了,双眼一片红肿,显然是不久前才哭过一场。

秦含真见状,就知道她定是听浑哥说了原委,便劝她道:“妈妈别难过,兴许只是误会。

我瞧那个媒婆带了许多皮货离开,说不定就是大主顾。

张叔很可能只是随口应酬着,未必就有别的意思。

况且那媒婆能对张叔说这样的话,证明张叔目前并无妻室,说不定是好消息呢?”

张妈回过神来,勉强对着秦含真笑了一笑:“多谢姐儿安慰我了。

不管是好是歹,我总要当面问过的,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这笑容很快又消失了,她眼眶里又涌出了泪来,“若他只是变了心,不要我了,我也没什么好怨的。

他如今在大同城里做生意,开了好大的铺子,已经不是往日可比。

我一个乡下妇人,遭人嫌弃也是常事。

只是婆婆病重而亡,浑哥也是他的嫡亲骨血,他怎么能连他们都弃之不顾呢?

我无论如何也要问一个清楚明白!”

秦含真见她拿定了主意,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笑着劝她:“若妈妈要到那家铺子去,记得多带上两个人,最好是从前见过张叔的。

多年不见,正好叙叙旧谊。”

张妈知道她这是叫自己多带上些人撑腰的意思,笑笑答应了,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傻等下去:“拖到明日后日,还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呢。

趁着这时候天色还早,家里又没事,我赶紧过去认一认人。

若是浑哥认错了还罢,若真是那死鬼,我定要问清楚他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就丢下针线活,跟秦含真打声招呼,便忙忙去了。

秦含真心中默默祝福,眼前一暗,却是春红与夏青过来侍候她起身了。

夏青帮秦含真穿好衣裳,便自去整理被铺。

春红捧了热水与巾帕过来,侍候秦含真洗脸,嘴里念叨着说:“张妈如今越发糊涂了。

虽听说她丈夫可能还未死,她急着去认亲,可三姑娘这里还有差事呢,她说走就走,真是太不上心了。”

秦含真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关系?

我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事,有你们在就可以了。

她那里才是正经大事呢,当然要及早弄明白的。”

春红却正色道:“三姑娘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

饶她是什么正经大事,为奴为仆的人,在主子面前,除了侍候主子,哪里还有什么正事?

便是三姑娘仁慈,赏她一个恩典,她也该向老爷、太太请示过,至不济也要向虎嬷嬷讨了假,才好出门的。

都似她这般,说出去就出去,这个家里还有规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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