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上) 尊严(3/4)
“乒”,沙垒后升起一个烟花,在天上散出一朵乌云。
有埋伏,纳哈出一愣,只见沙垒后边又冲出数百余长刀手,站在河岸边准备和蒙古武士肉搏。
他忍不住连连摇头,为沙垒后的对手命运而叹息,书呆子,这么点人,埋伏有什么用,一会就和沙垒一起化成齑粉了。
正叹息间,压抑的吼声从河上游传来,一条白线接天而至。
上当,纳哈出急忙让部下鸣金。
哪里还来得急,对岸武安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大手一挥,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二十几门火炮一齐怒吼,把炮弹整齐地码在纳哈出周围。
等护卫的蒙古兵回过神来,纳哈出和他的几个贴身侍卫早已不见踪影,只有无数碎肉残肢夹杂着泥土从半空中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没等蒙古人有时间为自己的主帅悲哀,河水夹着冰凌呼啸着卷过整个河谷,把来不及后撤的蒙古兵像垃圾一样冲下。
蒙古人很少会游泳,浸透了河水的铠甲在冬天本身就是一把刮骨钢刀,须臾间,水中只剩下少量挣扎呼救的幸存者,扑腾着,在岸上的同伴面前眼睁睁的被卷向了下游。
岸上的人此时自顾倘且不暇,哪里有时间救他们。
如同长了眼睛的炮弹专门落在人多的地方,每发炮弹落下,必然是无数断肢飞起。
不用号令,剩下的数千蒙古兵也知道怎么做,调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在他们的侧方,朱棣带着五千御林军,十三郎领着按耐已久的怀柔骑兵,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上来。
迅速把蒙古军冲出一道口子,截成两段。
此时,步军乡勇们跳上早已被好的竹排,一边向对岸奋力猛划,一边用火铳清点蒙古残部的人数。
勇士失去了士气,并不比农夫勇敢。
逃,越远越好,此刻成了蒙古骑兵最大的信条。
当死亡之谷出现在视野内的时候,蒙古武士们觉得这被烧焦的山谷是那样的可爱。
但没等他们来得及高兴,山谷中又冲出了五六千人马,带头的红袍少年挥剑,把逃在最前头的武士砍成了两段。
“站住,难道成吉思汗的子孙都是只会逃命的孬种吗”!
那少年大喝道。
身边的武士一起把刀尖向前,组成一道刀墙。
逃亡的队伍迎面撞上去,队伍当即一滞。
鲜血使人清醒,蒙古武士带住马头,看清了前面是自己的援军。
头上已经不再有炮声,大炮被隔在河对岸没能追来。
几个反应快的武士们转身招呼自己的队伍,立刻有更多的人稳定下来。
那领军的红衣少年乃是扩扩帖木尔(汉名王保保,被朱元璋称为人杰,蒙古军中威信最高的将领,已卒)的孙子乃尔蛮。
是蒙古贵族少年中的翘楚,行事颇有乃祖之风。
纳哈出甚爱之,怕他受伤,故把他留做后军缓行,押解粮草辎重及攻城器械。
他听人回报石门谷之状,怕纳哈出有闪失,留百余人押解辎重,自己带了全部人马火速来援,正好截住溃兵。
朱棣带御林军杀得正在兴头上,这仗打得过瘾,敌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光顾高兴的御林军完全没有顾及对手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
当他们看见大队的蒙古武士转身向他们围拢过来时,收拢队伍已经来不及。
二倍于己的蒙古兵在红衣少年的指挥下变幻着阵型,把御林军一团团隔开。
十三郎带着怀柔的骑兵们仗着盔甲结实左冲右突,尽力把御林军聚拢在一起,但蒙古兵实在太多了。
不断有御林军落下马去,怀柔骑士的盔甲再精良,也敌不住如此多的弯刀,十三郎看着弟兄们在自己的面前不断倒下,肝胆欲裂。
方才冲得靠前的朱将军此刻更是危险,身边的御林军寥寥无几。
几个白面少年拼命挥舞着砍出豁口的战刀,把朱棣护在周围,只有他们知道,这个人不能失,失掉了不知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
“子由,快跟我救人”,和马一起渡过河匆匆赶到的武安国轮起大刀,把几个蒙古武士拦腰砍成两段。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悲天悯人,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料到河水淹了蒙古人,也挡住了炮兵的前进。
没有火炮掩护,御林军怎么是整日刀头舔血的蒙古武士的对手。
更何况对方不知何时竟冒出了这么多援军,此一战,一百怀柔铁骑不知有多少还能回到家中。
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没考虑兵种配合,让这么多信任自己的人无辜丧命,他已经杀红了眼睛。
一定要救朱棣,否则怀柔的一切在朱元璋的盛怒之下就全完了,武安国拼命向朱棣方向冲去,砍,砍,砍,本来就攻多守少的春秋刀法在此时只剩下了攻,没有回防。
他和奔雷的身上,染然满了不知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
然而就是无法靠近朱棣周围,那红衣少年看到众人都冲向朱棣,知道此人是胜败的关键,手中红旗挥动,一层层武士涌上来前仆后继的把武安国挡在外面。
“子由,咱们拼了”武安国知道今天不能幸免,对那红衣少年恨之入骨。
索性放弃了朱棣,挥刀向那红衣少年冲去。
十三郎紧紧跟在他身后,马刀过处,一片血光。
那少年的护卫纷纷奔武安国杀来。
武安国一个力劈华山,把挡在前面的一个武士连人带刀砍成了两片,顺手斜推,把另一个武士扫下了战马。
眼睛的余光却发现右侧有一把弯刀奔自己的后背砍来。
来不及了,就看看蛟皮铠甲能不能挡住这一刀吧,武安国一闪念,大刀又奔另一个迎面而来的武士砍去。
大不了一块去死,黄泉路上还能再打一场。
随着“乒”的一声枪响,马上就砍到武安国背上的弯刀最终没有机会“检测”铠甲的质量,无力的掉到了地上。
张正心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了师父身后,一手一只,腰间也插满了借来的三眼火铳。
抬手把偷袭武安国的武士打下马去。
武威镖局的两个镖师詹臻和詹毅双双护在他两侧,他左右开工,把靠近武安国等人的蒙古武士一一打倒。
杀上来的武士以前也见过火铳,那种火铳发一下即没了用途,从来没遇到过火铳打不完子弹的情况,不知张正心手中是什么法宝,俱是一愣。
武安国趁此机会大喝一声,一夹马腹,奔雷仿佛知道主人心意般用力往前一窜,腾云驾雾一样,距红衣少年已不足五步。
红衣少年乃尔蛮大惊,见到一匹血马载着一个血人凶神恶煞般到了自己面前,本能的用令旗打去,武安国刀交左手,右手握住旗杆顺势往怀里一带,乃尔蛮被他生生从马鞍上扯得滑向马颈。
武安国索性放开令旗一把抓住乃尔蛮的腰带,高高举起。
霎时周围的蒙古武士全部屏住了呼吸。
十三郎、张正心等人往上一撞,汇拢在武安国的周围。
“让路”,武安国挂好大刀,双手挥着乃尔蛮当武器向朱棣冲去,蒙古武士不愿伤着小主人,不敢靠前,只好让出一条路。
朱棣身边此时只剩了朱七一人,疯子般舞着战刀左右抵挡,身上不知已经中了多少刀,鲜血如小溪般从身上流下。
几个蒙古武士不再管他,径直向朱棣杀去。
听到别处的火铳声,朱棣牙关一咬,拔出腰间武安国给他的火铳抬手便放,冲向他的一个千夫长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一股鲜血从铠甲中汩汩流出,双手一张,掉下马去。
这边张正心也毫不客气,双手挥枪,连连激射。
靠近朱棣的蒙古武士见伙伴纷纷落马,不知朱棣手中的宝物到底可以连发几枪,吓得呼啦一下,向一边散去。
十三郎拼命架住已经分不清敌我的朱七,武安国护着朱棣向自己人冲去,身边御林军越聚越多。
御林军见朱棣无恙,士气大振,渐渐靠拢在一起。
夹杂在中间的怀柔铁骑受到了张正心的启发,趁机掏出火铳,专门瞄准蒙古军官开火。
几个冲突,各路人马聚集在一起,回归成锋矢型。
回光返照的朱七终于认出了明军旗号,拼尽最后力气叮嘱了一声“保护王爷”。
身子软软的滑下了马。
“小七——”朱棣怀抱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痛哭失声。
“你看着这小子”!
武安国怕朱棣冲动,把吓昏了的乃尔蛮往他怀里一扔。
转头向众骑兵招呼到:“鞑子怕了,大家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回老家去”!
挥刀再次杀上。
众怀柔众将士齐声答应,和他一起向蒙古人冲去,御林军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乒乒的火铳声再次响起,蒙古骑兵如落叶一样跌下马。
预先装好的子弹打光了,就用马刀砍。
马刀断了,就用身体把蒙古兵扑下马,身后,是众乡勇们的土地,是众乡勇们的父母妻儿。
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御林军虽然平时养尊处优,但此时,生命可以被剥夺,尊严不可以被践踏。
脚下,是我大明的国土,任何想蹂躏他的人,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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