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暴虎冯河未可知(1/2)
乾隆四十九年,闰三月二十八日,载有三千陆奥流民的雷神号缓缓驶入北海镇的简易码头。
因为前次流民的上岸流程众人已经完全熟稔,所以这一次的下船程序就安排的有条不紊。
陈青松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对法林河东岸的拓荒。
一条巡逻艇已经用做临时摆渡船,东西两岸的码头已经初步成型。
每天都有几百个流民乘船进入东岸,伐木开荒。
至于西岸这边,流民们顺着河岸的原始森林和灌木丛一路向东北开拓,已经接近了河谷平原地带。
按照赵新和陈青松的规划,在法林河的西岸,从海边向北向西总共32平方公里的面积将作为未来北海镇的城镇部分。
他们计划从规划中的城镇东北侧,顺着法林河西岸,每隔五公里设置一个屯堡,用于安排农业人口进驻。
这一次赵新在离开仙台藩之前,已经让胜山传三和村田屋老板帮着招募一些造桥的工匠。
他准备利用北海镇本地木料,建造桥梁,沟通法林河两岸。
赵新在看过了治安警和那五十个人的训练情况后,又和刘胜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再等两周出发。
刘胜的意见是等王远方他们那边的训练完成一个阶段后,再去虾夷地探查。
有可能的话,直接就在后世小樽港的位置建立一个兵站,作为今后的前进基地。
此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清廷,因为吉林将军府发来的一份急报,引发了轩然大波;连正在南巡的乾隆也因此事雷霆震怒。
徐州西北,泇口镇大营,深夜。
七十三岁的乾隆坐在御舟里,看着幽幽的烛火,一言不发。
身边伺候的太监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这位主子。
一个小太监捧着茶走了进来,蹑手蹑脚的放在了御案上。
乾隆拿起茶刚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烫的他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你就是这么伺候差事的?
!”压抑了多时的乾隆勃然大怒,他“啪”的一下就将连碗带盖的茶汤扔在了小太监的身上。
“拉出去,杖四十!”
“皇上饶了奴才吧!
皇上饶了奴才吧!
奴才再也不敢了。”
小太监此时被吓得趴在地上,浑身发抖,不住的叩头。
“皇上息怒。”
御舟里外的太监和宫女,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此时的河岸上,和珅正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正好看见两个侍卫将一个小太监拖了下去。
而总管太监萧得禄正从御舟里匆匆出来,和珅便上前低声问道:“皇上现在正在见人?”
那太监就着宫灯一看,正是和珅,连忙一脸苦笑说道:“从下午起皇上看完折子就一直没说话,晚膳也是凑合的。
方才底下人没规矩,不知怎么就惹恼了老爷子。
和大人您快进去劝劝吧。”
和珅微微点头,随即报名。
很快,御舟上就有太监叫进。
等他进去时,乾隆已经让宫女太监们都站了起来。
和珅三两步迈进了里间,便重重的跪下,一边叩头一边说道:“主子,您千万要保重龙体!
珲春的事儿奴才刚听说,些许宵小之徒,不值一提。
待大军一到,即刻灰飞烟灭。”
乾隆叹息了一声,说道:“起来吧。
给和珅搬把杌子来。”
“奴才谢主子恩典!”和珅重重叩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
“珲春的事儿你听说了?”乾隆接过太监重新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奴才只是看了一眼节略,抄报正文还没来得及看。”
乾隆看了和珅一眼,见他满额头都是汗,知道他一听说珲春的事就立刻赶来了,心下稍感安慰,但胸中怒火依然不减。
“和珅,你是不是觉得朕有些小题大做了?”
“奴才没有!
皇上高瞻远瞩,圣明烛照。”
其实和珅心里就是觉得乾隆有些小题大做了,几个宵小毛贼,就算是鄂罗斯人又怎么样。
让理藩院行文,再让吉林将军派兵围剿就可以了。
要知道在乾隆二十二年七月击溃阿睦尔撒纳后,后者借道哈萨克汗国投奔沙俄。
当时乾隆命理藩院行文沙俄方面交涉,要求其按两国商定的彼此不纳逃人的协议,交出阿睦尔撒纳。
俄方一开始虽然推诿,可因其严重依赖恰克图贸易,生怕中国方面停市,于是仅过了两个月,就把因天花死去的阿睦尔撒纳尸体交还。
乾隆淡淡的道:“你虽管着户部,可也兼署过兵部尚书。
殊不知关外乃是我朝龙兴之地,即便尺寸之地也断不能有失。
自雅克萨之战至今一百余年,俄人虽偶有越境行为,但也仅限于恰克图周边。
这一次他们居然如此明目张胆侵入南海,占据岛屿,杀害官兵,实在骇人听闻!”
话说另一时空历史上的乾隆虽然在晚年有所怠政,可并不糊涂。
即便是当太上皇那几年,他也是通过和珅牢牢掌控朝政,让儿子嘉庆成了个吉祥物。
就在七年前,他仅从阿桂与和珅奏折中提到的甘肃地方经常阴雨,就联想到了王亶望在甘肃任职期间连年奏报地方干旱的事,由此揭开了清代吏治史上最大的集团贪污案--甘肃冒赈案。
有清一代,之所以到乾隆时代最为鼎盛,除了康熙和雍正用了近百年时间打下的基础,再有就是和乾隆本人的精明分不开。
这位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难对付的皇帝之一,谁要是想跟他耍心眼,准保得倒大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比如乾隆四年的时候,工部递折子申请修缮太庙几个损坏的宫灯,用银三百两,外加二百串钱。
按说对于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琐事儿,换做其他皇帝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几十万乃至百万千万开销的事都处理不过来,区区几百两银子连个芝麻都算不上。
但乾隆不这样,他仔细的看过折子,竟从中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端倪。
要知道太庙的宫灯就算做工再精致,那也是纸绢糊的,别说修补一下,就算是都换全新的,那也不至于花三百两银子外加两百串钱啊!
于是他立刻在奏折上批示询问,等折子发还工部,工部很快就有了回复,他们表示,皇上明鉴,修几个灯的确是花不了那么多钱,之所以要申请三百两,是因为这是预支银,用多少算多少,用不了剩下的,就会退回内务府。
理由很合理吧?
然而乾隆立刻就让人查阅了工部历年来支取银子的记录,发现都是有出无还。
每次数额都不大,可日积月累就不是一个小数了。
由此,工部和内务府历年相互勾结,冒领的黑账被查出。
此事导致时任工部尚书和侍郎被降职,余下一干工部官员无一幸免,均被罚俸。
作为封建帝制时代的集大成者,乾隆的内心是无比强大的,但也是极度敏感的,这个帝国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被他的内心泛起波澜,从而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所以吉林将军庆桂的奏折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场不起眼的边衅,可对乾隆来说,却是影响社稷安危的大事,是在挑衅他那不容冒犯的威严。
君臣二人正说着话,御舟外传来报名之声。
一名太监进屋跪下禀报道:“皇上,十一阿哥、十五阿哥、十七阿哥求见。”
乾隆冷冷的说道:“朕的好儿子们来了,叫进吧!”
很快,三十二岁的颙瑆,二十四岁的永琰还有十二岁的永璘都走了进来。
“儿臣叩见父皇。”
话说清代皇子们一般称呼皇帝为“汗阿玛”、“皇父”或“父皇”,至于后世那些“皇阿玛”的称呼,只存在于光绪、宣统两朝。
“都起来吧。”乾隆扫了自己这三个儿子一眼。
站在三人中间的,就是已经被他在十一年前秘立为皇储的永琰。
永琰起身后,微微抬头。
只见乾隆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大运河淡淡的说道:“朕身边没人啊!
除了一个福康安,哦,还有个海兰察。
将相无能,朝中重臣庸庸碌碌,现在连龙兴之地的奴才也是一群混账。
看来朕是真的老了!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