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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二章 江南倏忽风波起(1/2)

李睿的回信里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侮辱之词,可字里行间的语气却是生冷强硬。

时间、地点直接给定好了,而且还是过时不候。

嘉庆对此只能暗生闷气,当下最要紧的就是确定谈判的人选。

而且此去不光是谈判,还要代自己前往盛京拜谒皇陵。

其实人选他早就想好了,排在首位的就是仪亲王颙璇。

说实在的,颙璇在和珅作乱当日的表现,令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沉湎酒色、性行乖戾的皇子,居然有如此魄力和手腕。

很明显,颙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是韬光养晦装出来的。

能在人心惶惶混乱之际,以皇子和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份杖杀数名太监,迅速稳定了紫禁城内的秩序;敢于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强行启用军机处印信调兵护驾。

虽然事后颙璇上了请罪折子,并且除了按制进宫到乾隆柩前哭灵,其他时间都是闭门不出,可嘉庆对这个年长14岁的哥哥还是起了忌惮之心。

他曾扪心自问,当时要是自己在场,未必能像颙璇一般雷厉风行。

嘉庆仓促继位后,兄弟俩曾进行过一次私下谈话。

在确定了颙璇没有野心后,嘉庆随即下旨晋封其为和硕仪亲王,命总理吏部事,清除和珅党羽。

排在第二位的,是42岁的军机大臣兼户部尚书松筠,此人曾任库伦办事大臣,和沙俄方面就贸易中断的事进行了多年谈判,不落下风,深得乾隆嘉许。

第三个是内阁学士兼礼部左侍郎富俊。

此人是蒙古正黄旗,今年45岁。

他是乾隆四十四年的翻译进士,曾在理藩院呆了好些年。

清代的翻译进士是一个特殊群体,源于清初的八旗科考,设立于雍正初年,只允许八旗满洲、蒙古士子参加,也是童、乡、会试三级科考体制。

因为满人汉化严重,通晓满语的人才稀缺,再加上考试的内容都是满蒙文,导致翻译科举每届取中的人很少,多的时候三四十人,少的只有十几个。

翻译进士通常都会得到重用。

一般会派往理藩院磨炼几年,然后再进入内阁,成为内阁中书或贴写中书,负责用满蒙文字抄录内阁档案;之后就会被派为驻外的办事大臣、驻防将军、尚书,甚至高居内阁大学士。

最后一人则是兵部侍郎玉保。

此人今年也是42岁,正黄旗,而且还是乾隆四十六年的进士,在军事上很有见解。

看出来没有?

嘉庆找的人都是年富力强的满蒙大臣,一个汉人也没有。

现在他除了朱珪、董诰、王杰、刘墉等寥寥数人,基本上已经不信任其他汉人大臣了。

现在各地的封疆大吏即便有汉人,那也是出自八旗汉军。

这事其实很简单,满清要西逃,能舍家抛业的跟着走的汉臣有几个?

与其相信这些人,还不如相信老母猪会上树。

就像礼部尚书纪晓岚,虽然他年届七十,每天仍能吃十几斤肉,而且体力还挺不错,可河间纪家能跟着朝廷举族西迁吗?

再有就是刘墉。

嘉庆固然不怀疑刘墉本人的忠心,可诸城刘氏家族呢?

前不久尚虞备用处接到从山东发回的密报上说,北海军拿下青州府后第一批接见的地方士绅里,就有刘家的人。

乾隆在世的时候曾多次对嘉庆语重心长的提及,一定不要忘了八旗满洲才是国家根本,谨防汉人阴柔狡奸积习浸淫。

汉人可以用,但要有制衡,要时刻提防。

清廷很清楚赵新那个“前明赵王”的称号是多么的荒诞不羁,可这个名义对汉人,尤其是对江南士林的影响力还是很大。

归根结底,就是汪中那些人不断地替他鼓吹背书,还到处散布流言。

好吧,一想到汪中、刘台拱、洪亮吉、江藩他们八个,嘉庆就气不打一处来。

对了,如今又加上了袁枚和赵翼。

九月中旬的时候,江苏按察使布颜在密折里奏报的一件事引起了嘉庆的高度警觉,那就是袁枚和赵翼在去年的七八月间居然同时消失了一段时间。

虽然后来袁枚对外宣称和赵翼携弟子同游黄山,可奇怪的是,两人都到了黄山,却没去歙县拜访赋闲在家的曹文埴。

就算袁枚不喜曹文埴为人,可赵翼却是曾和曹文埴在翰林院一起共过事,没道理都到了人家地盘不去看一下的。

再有,袁枚的几个弟子从那之后就再没露面。

比如已故潞安知府孙镐的儿子孙原湘、以及他那个以诗画著称的妻子席佩兰。

布颜派手下暗中调查过,不管是在昭文(常熟)还是江宁,都没有孙原湘的消息,而老家歙县更是好多年都没回去了。

联想到去年北海镇八月开办科举,嘉庆断定,袁、赵二人十有八九是去了北海镇,而他们的几个学生肯定参加了北海镇的科举。

震怒之下的嘉庆召定亲王绵恩进宫,命其携钦差圣旨和王命旗牌乔装南下,同时又用六百里加急给两江总督福宁和江苏按察使布颜下了密旨。

他给绵恩的命令是,只要袁枚和赵翼勾结北海镇查证属实,直接将两人软禁,听候旨意。

嘉庆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过了反复考虑的。

他早就听说袁枚的小仓山随园终日宾客不绝,不是士林就是官场中人;而赵翼是扬州安定书院的教授,同僚友人弟子遍布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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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人锁拿下狱,或许会令整个江南士林动荡。

当年扬州府前脚抓了焦循和钟怀,后脚北海镇就来劫狱,搞的朝廷大失颜面。

问题是放任这两人继续搞风搅雨是不行的。

如今清廷在江宁和镇江驻防的八旗甲兵合起来有六千多人,再算上笔帖式、家属、奴仆,林林总总就是小四万人。

万一哪天这帮人和北海军来个里应外合,这些八旗兵和家属就悲剧了,怕不是要血流成河,积尸如山。

北海军不杀八旗俘虏嘉庆是知道的,可他也深知当年入关时清军在江南犯下的那些事。

再有就是这些年搞的文字狱,杀的江南士林人头滚滚,无数人家破人亡,其中就包括赵新的那个老婆。

实际上清廷之所以还在长江以南保留着数万八旗甲兵,就是为了保证南方的赋税和漕米源源不断的运往北方,让西逃后的朝廷家底更厚实。

此外北海军要是从沿海进攻,各地驻防八旗会立刻登上早就准备的船只进入两湖和四川,来个战略大撤退。

乾隆五十九年十一月十六日,黄昏时分,两江总督衙署西花厅书房。

“奴才福宁(布颜)恭请圣安!”

“圣躬安!”

三跪九叩完毕,书房内的两人起身后又要再度打千儿行礼,绵恩道:“二位免礼!

此次本王奉旨南下办差,事关重大,还要多多仰仗二位。”

47岁的绵恩身高臂长,穿着件酱色夹袍,外罩巴图鲁背心,脚上蹬着一双鹿皮快靴,脑袋瓜剃的锃光瓦亮,颌下留着三缕长髯。

他十月二十五日奉命出京,轻骑便装,快马快船,由皇华驿出发,十一月十五日就到了江宁,全程2860余里。

随行人员除了贴身家仆和十几名大内侍卫,还包括了从刑部调来的几个查案老手。

袁枚在江南官场的故旧极多,关系错综复杂。

比如现任的江苏巡抚奇丰额就跟他关系极好,还让亲生儿子袁迟认其做了义父。

所以为了掩人耳目,绵恩特意选在了黄昏时分,以京城老友前来拜访的名义,密会两江总督福宁、江苏按察使布颜。

此时从外面传来隐隐的雷声,绵恩稳几而坐,目光扫视三人,问道:“上个月十五日上谕里提到的事,你们办了没有?

布置眼线监视,查清那两人去年八月的行踪,还有他们的弟子的去向?”

布颜坐在椅子上躬了躬身道:“眼线的事奴才亲自安排巡捕厅的人在办。

小仓山那里从早到晚都有人盯着,除了随园里的下人,每日早上往园子里送米面菜蔬的人里也安排了眼线。

每日进出的宾客都有记录,当晚就能拿到名单。”

两江总督福宁道:“这事就麻烦在这里。

那两人故旧太多,衙门里稍有风吹草动,必定会传到他们耳中。

之前奴才让人去歙县、昭文和扬州查访,用的也是巡捕厅的人。

安定书院那里奴才在两个月前就安插了人手,赵云崧的住处也有人盯着。

王爷尽可放心。”

绵恩起身冲北一拱手,一脸凝重的道:“临行前皇上反复告诫,此事稍有不慎就是滔天大事。

几个读书人不算什么,对付他们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可你们别忘了,是谁在他们背后撑腰!

盯梢捕盗的事本王不懂,可军务上却是执掌多年,否则皇上也不会派我来。

狼山镇右营、川沙营、吴淞营的巡洋不能松懈,一旦在海面上发现北海贼的船要立即示警,各处烽火台不分昼夜要有人值勤站岗,崇明、江阴的炮台要加强戒备,火药、炮子不能出问题!

朝廷斥巨资购置的数百门大炮不能成为摆设!”

他抿了口茶,停顿了片刻又对两江总督福宁吩咐道:“你想个由头,就这几天,把松太道、通州总兵和苏淞总兵都叫来江宁,本王要亲自部署。

他娘的,为了两个老不死的家伙,半个江南都要跟着折腾,还不能让北海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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