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余心之所善兮(1/2)
1793年3月9日,黑龙江城北海军指挥部。
赵新、吴思宇、江藩、李睿等几人正站在一张沙盘前研究部队的进攻路线。
为了全面清除满清在吉林乌拉以北的势力,北海军这次调集了四个团和黑龙江城守备营作为主要攻击部队,兵力总数高达一万一千人。
本次战役的前线总指挥是原北海军副参谋长李睿,副手是江藩江子屏。
战役发起时间被定在了3月25日。
参谋部制订的作战计划是拿下布特哈后,兵分两路,一部向西夺取呼伦布俞尔总管辖区,就此打通和喀尔喀车臣汗部的连接;另一部向南进攻齐齐哈尔,经呼兰,占领阿勒楚喀和伯都纳。
整场战役计划用时四~五个月,在1793年入冬前全面控制五个副都统辖区的核心城镇、驿道及水道。
打下阿勒楚喀还有个非常大的好处,赵新想回另一时空的国内,再也不用走海关了。
另外驻守在宁古塔以西拉发河一线的两个团也会配合行动,对打牲乌拉和吉林乌拉发起牵制性进攻,阻止吉林清军北上救援。
为了保证部队行军速度并降低补给难度,这一次参战各部仅配备了82毫米迫击炮。
要知道十八世纪的嫩江平原一到春季便江水泛滥,森林沼泽遍布,开春雪一化,驿道也成了翻浆路;部队要想完成战役目标,必须要轻装前进。
凭借着用三年多时间修筑的“伯黑铁路”,北海军在冬季调动部队的速度明显提高。
从1793年2月25日迄今为止,已经有两个团的人员抵达了黑龙江城,参谋部预计所有部队到位的时间不会晚于3月20日。
“伯黑铁路”的完工极大的促进了黑龙江下游和中游的人员和物资往来,由此拿下肥沃的嫩江平原并着手开发就成了民政下一步的目标。
另外为了实现对黑龙江上游以及东西伯利亚的控制,从去年夏末开始,从黑龙江城到呼玛尔的铁路也开始了前期土方施工。
此时一名参谋手执教鞭,正在沙盘上指点,“我军第一梯队将推进至距离墨尔根76里的科洛尔站,第二梯队推进到喀尔喀图站……”
江藩打断道:“攻击部队抵达位置后,特战营小队在哪?”
参谋一指墨尔根城南面112里的一处道:“这里,喀穆尼站。”
“这是要打穿插?”
江藩和李睿看向赵新,就见对方点了下头,便不再说话。
这次采用的战术手段是赵新和吴思宇商量后的结果,具体就是通过小部队秘密穿插,主攻部队边打边插,对满清各守备区的敌军采取先围后歼,不使他们南逃或是进入漠南蒙古六盟中的哲里木盟。
两人都是在去年结束了和沙俄帝国的谈判后,从赤岩城赶回来的。
目前西伯利亚方面的驻军由盛海舟负责指挥,赵久藏和陈继山为副。
北海镇、哥萨克酋长国和沙俄帝国的谈判,在历经数个月的扯皮后不欢而散。
沙俄帝国这两年间一直在积蓄力量,目前从托博尔斯克到圣彼得要塞一线,俄军放置了最精锐的“叶卡捷琳娜集团军”。
虽然打不过北海军吧,可对付那些纪律散漫的哥萨克酋长国军队倒还绰绰有余。
赵新没心思让北海军替哥萨克人流血,只有自己奋斗得来的才会珍惜。
况且在赤岩城的部队只有两个团,自保有余,出击不足。
托博尔斯克虽然在目前的西伯利亚地位很重要,但他更看重目前还只是个小县城的秋明。
正说着话,担任贴身护卫的尹兵卫走了进来,在注视着沙盘的赵新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赵新有些诧异的“噢”了一声,悄声对尹兵卫道:“他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
“就说我正在开会,让他稍等一会儿。”
“是。”
会议散了后,吴思宇凑过来问道:“谁来了?”
赵新道:“汪中。”
“大老远他跑过来干什么?”
赵新没有回答,反而望着吴思宇问道:“你以为呢?”
吴思宇想了想道:“科举?”
“嗯,他这是着急了。
年底的时候袁枚和赵翼都来了信。”
“袁枚我听说过,《随园食单》嘛。
赵翼是谁?”
“合着您就记得吃了。”赵新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问道“有两句诗听过没?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吴思宇撇了撇嘴,不屑的道:“瞧不起人是吧?
这不是教员写的么。”
“嘿嘿,错了不是。
这就是赵翼写的。”
“啊?”
赵新点点头解释道:“赵翼这人进过军机处,给乾隆当过秘书,写过诏书,还给阿桂和李侍尧当过幕僚。
后来中风做不成官了,去了扬州的安定书院教书。
对了,你知道赵元任吗?”
吴思宇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以前好像在哪看过,写过狮子还是鸡来的?
他跟赵翼有关系?”
“《施氏食狮史》和《季姬击鸡记》。”赵新解释道:“他就是赵翼的......玄孙。”
吴思宇挠挠头道:“说实话,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开科举,废了不挺好的吗?”
赵新决定跟吴思宇好好谈谈这个问题,让大家对此有个正确认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停废科举,开办新式学校当然是趋势,但眼下不是清末,外敌根本谈不上,社会矛盾也没那么尖锐。
我考虑了很久,如果冒然废掉,就会人为制造出一场社会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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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危机?”
“传统士绅阶层瓦解。”
“瓦解不是正合你意?
我记得你说过公有体制下搞工业化,士绅是我们的天然敌人。”
“这话我的确说过,不过事情得分两面讲。
科举可不光是造就知识分子,而是造就士绅阶层。
你想没想过,在学校普及到乡村之前,士绅阶层的突然消失意味着什么?”
“什么?
消灭地主?”
“是‘士农工商’四民社会的彻底瓦解。”赵新吸了口烟,缓缓喷出道:“以我们目前的能力,还无法应付由此带来的后果。”
“什么后果?”
“乡村秩序的崩塌。
你要知道,在乡村行政体系建立并完善前,基层法令的传播和公共道德教育都要靠士绅。
没了这些人,咱们的法律形同空文,大字不识的老百姓有几个能明白。
再者,停了科举,传统文化还怎么传播?
都考数理化了,《三字经》和《千字文》有谁愿意背?
我承认儒家经典里有糟粕,推崇君权、父权、夫权,提倡愚忠、愚孝、愚节,可那是后人为了标榜皇权进行注解才造成的。
泼脏水可以,总不能把孩子一块给泼了吧?”
“老吴,我特么就不信了,凭什么西方那套东西就都是好的,我们传统文化都是错的!
抛开自然科学不说,想想我们那个时代,才过了不到一百年,大家又回头寻找传统文化。
到处开设国学班,从小孩到大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四书五经这些儒家经典所蕴含的精神是合理的!
可现在回头看,都特么假招子!
那些所谓的‘国学高级总裁班’我都上过,教授的水平还不如人家黄承吉一个秀才呢。
如今西方人还不敢侵略中国,民间变革的呼声也没有那么强,咱们和满清的斗争说白了还是肉烂在锅里。
如果我们一上来就斩断科举,后果很可能比我们那个时代还要糟,真要到了那时,你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嗯。”吴思宇点点头,感叹道:“休克疗法要不得。
就算不为我们自己考虑,也得为下一代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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