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外是什么光景，世间之人是什么模样，都与在秘境中的沐晚晚没什么关系。

她就像在土壤之下蒙昧初发的新芽，不知晦朔，不问春秋，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说要出去为她寻找救治之法的没有回来，说是性命垂危的勉强活到了今天。

她转头，避过晦目真人，吐出一口鲜血。

依旧是如墨的颜色，依旧是落地即融。

“又严重了呢。”

对于瀓沅的出现，沐晚晚早就见怪不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雷打不变的，除了守在结界之外的四师叔就是瀓沅了。

当然，如果瀓沅没有天天蛊惑她，她没有一天比一天虚弱就更好了。

“按照你的说法，如今这样的我才算正常不是吗？”

瀓沅上下浮动，似是在点头。

信号被一瞬间切断，岁和看着4391的检测机器上飘起红色加粗的错误代码，心中涌起一阵无力。

“风险太大了，如果被发现，你就再也没有存活的机会了。”

“你怎么了？

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你知道已经过去十年了吗？”

岁和几乎在沐晚晚说完这话的瞬间，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那个魔也是一样，那是萧风远的父亲，却在最后，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推进了封印之中，变成了他儿子卷土重来的养分。

沐晚晚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嗯？”

“十年，竟然已经那么久了吗？

我这条命……”

“重启成功。”

“警告，程序…”

沐晚晚无所谓的笑笑：“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记得和你的约定。

我会活着，活着再次找到你。”

从幽蓝的光里，沐晚晚看到了岁和的虚影。

“你们的…选择没有…错，我的也…也…没有。”

沐晚晚点了点头。

冰冷的机械蓝光闪过一瞬。

她神色不变，温柔的朝岁和开口。

“程序即将崩溃，程序即将崩溃。”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岁和也渐渐没了声音。

瀓沅停了很久，似是在思考：“其实我还挺佩服你的，扛着邪气侵蚀，神魂虚弱，竟还能抵得住我的蛊惑。

可是，你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了我的选择没有错。”

而后沐晚晚听见了晦目真人的一声长叹。

“……”

“是这样不错，不过你看我也该知道，你的时间没多久了吧。”

控制室的门被推开，柳筑看着颓唐的岁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沐晚晚点了点头。

曾经这里有两个剑灵，一个魔，还有半道搭在她身上的系统。

只是越看越令他心惊。

瀓沅看着她暴起的青筋，突然笑了：“是不是感觉自己要被身体里的两股力量撕碎了，是不是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是不是从前不敢想的邪念，全都被勾出来了？

别忍了，不管怎么忍，你的师父也不再将你放在最先，你最爱的人也还是选择抛下你，所有与你交好的人都是为了利用你，就连你如今活着，也只是因为你还有半分可供利用的价值。

你当真一点都不怨吗？”

难掩焦急。

剑灵一个效忠萧风远，一个效忠她体内的沐晚晚，从未有一刻真正属于她。

所以后来，她把剑还回了剑冢。

沐晚晚低下头，仔细一番思索过后，看向那道虚影。

“晚晚。”

“就算是为了我，也请你好好活着，不要再受伤了，岁和。”

身旁键入的声音响起，柳筑震惊开口。

“我以为，是你和4391不要我了。”

他任由机械的声音将他淹没。

那样的状态是怎样进入识海的，沐晚晚已经不知道了。

“怎么了？

晚晚。”

沐晚晚点了点头：“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吧。”

沐晚晚颤抖着肩膀，忍着剧痛，声音却比往常更清亮些。

晦目真人笑了笑：“我当是什么事，那你好好缓缓，我便不打扰了。”

“晚晚。”

“警告，程序即将崩溃。”

岁和被沐晚晚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一头雾水。

岁和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我没事，四师叔。

就是刚才做了个噩梦，自己缓一缓就好了。

劳您担心。”

声音越来越清晰，沐晚晚不确定的转过身。

“等着一切结束，我们去看雪吧。”

“灵咒的光芒暗下去了，从前很亮的，比秘境中的金莲花还亮。”

没有等到回答，沐晚晚却感受到了身体的异动。

他好像很疲惫。

“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知道那次之后4391就再也连接不上你了。

我做了很多尝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你出了什么事。”

“闭嘴！”沐晚晚怒吼出声，晦目真人缓缓睁开双眼，抬步而来。

“她疯了你也疯了吗？

你们就是这样在赌？

如果756号世界的幕后黑手利用这种方式，入侵荒域，入侵空界，将所到之处都变成那个世界最后的模样，你怎么办？

她怎么办？

女皇怎么办？

我怎么办？”

不知道是语气太过急切还是一次问的太多，沐晚晚愣了很久很久。

“我的身体，成为了掖渚族王储的容器。

这么久没有联系到我，应该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我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4391在今日之后，必须拘我一魂一魄，如果可以，不要被他发现。”

“晚晚。”

而后面色一沉，开始修改错误的程序。

岁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怎么想，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更没有办法劝你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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