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初冬的深夜，对于塔塔尔部蒙古人来说，无异于天降之灾。

因为燕军大举进攻漠南，为求自保，塔塔尔部可汗帖木儿不得不将所属大多数兵力布置在防御燕军的方向，严防死守，以避免被燕人突袭。

还有一部分兵力又不得不镇守在夏季牧场的捕鱼儿海。

捕鱼儿海对于塔塔尔部蒙古人的重要性，不亚于汗庭，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夏季牧场对于蒙古人的生存繁衍具有不可低估的意义，堪称是蒙古人的生命线。

这直接导致汗庭守军才三四千骑。

而为了绕过正面唯独的塔塔尔部主力，王霖率锦衣铁骑绕行荒漠以南，神不知鬼不觉地奔袭数百里，直接突入到了塔塔尔部的汗庭所在地，贝伦绿洲。

火光四起，喊杀声几乎是同步在绿洲各处传来，夜幕下，塔塔尔人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军卒，那些是偷袭的燕人，待守军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塔塔尔蒙古人死在了互相踩踏和大火焚烧之中。

硕果仅存的塔塔尔部三千骑，被颇有经验的锦衣铁骑冲散，分割，再进行包围，聚歼。

一路行来，巍峨的大城，随处可见的热情的百姓，人人面孔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以及顶风冒雪行进在官道上的各路商队，大燕境内一片繁盛景象。

其实她觉得如此有些多余。

燕青率一部锦衣铁骑歼灭了塔塔尔的有生防御力量之后，也渐渐从内往外进行查缺补漏般的猎杀，

休澜的性格沉静，又颇有城府，她与孛儿台相处，基本上都是静坐一旁，聆听孛儿台说话，而偶尔才会插上那么一两句。

而休澜显然由此想起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们高举着圣人孔子和皇帝王霖的两幅巨型画像。

待塔塔尔部主力一万多人回过神来急速驰援贝伦汗庭，大燕皇帝早就率锦衣铁骑消失在了茫茫的戈壁草原上。

耶律余里衍也笑道：“陛下待人极好，日子久了，你们就知道了。

我们来主要是劝劝你们想开些，倒也没别的。”

李岚心底轻叹一声，两国交战自不能掺杂个人的情感在内。

当前的蒙古为大燕之潜在强敌，燕军任何的手下留情便会为将来自己同胞被异族屠杀埋下伏笔。

待黎明的曙光到来时，贝伦绿洲已经尸横遍野，无数的蒙古包和栖息地化为一片灰烬。

晨光明亮，他红甲银枪，目若晨星，面容英武，气度渊渟岳峙。

此去数月。

李岚领命而去。

萧夺里赖这个大辽皇后的身份，在休澜和孛儿台来说，还是颇为震撼的。

等待着帖木儿的是一地狼藉和满目疮痍。

孛儿台心道：“这位竟然就是大辽国皇后，那这位就是大辽公主了。”

杨月儿笑吟吟也坐定，冲休澜和孛儿台道：“这位便是我与你们说过的萧妃娘娘，这位是耶律娘娘。”

她们都清楚，这位杨将军乃皇帝的嫔妃，随军伴驾的。

狂热的大燕士子追逐着皇帝的龙纛，高喊着大燕万胜吾皇万岁的口号，一直待皇帝车驾进了真定城，并于行宫安置，这才渐渐恋恋不舍地散去。

李岚率百余骑将同样骑马的战俘休澜带了过来。

她静静凝望着宝剑上犹自滴着血迹的李岚，李岚也望向了她。

与过去所居相比，真定的行宫无异于天堂。

燕军奇袭贝伦绿洲之后的第三天，漠南草原便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大雪密集，持续两日。

张魁等读书人跪拜在了积雪之中，高呼：“吾皇万岁，大燕万胜，名教大宗师万岁！”

休澜有意无意的插着话，突然看到宫室中进来两个小腹隆起的美妇人，一个年长些，一个与她们年纪仿佛。

她知道，这将是她未来这一辈子都要生活的地方。

至于帖木儿，王霖以为此人活着比死了价值大。

这不符合大燕此时的政治利益。

实际上，此番皇帝征服蒙古各部，各部敬献的美女及其使女约莫百余人，以孛儿台为首。

她默默下马，疾行两步，跪拜在地：“塔塔尔女休澜，拜见大燕皇帝！”

黑压压身披黑甲的大燕军卒列阵在真定城外的官道两侧，欢迎的队伍绵延数十里，而在军阵之后，则是更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燕子民，扶老携幼，欢声喧天。

皇帝御驾亲征，征服漠南蒙古各部并在蒙古王庭可敦城封狼居胥的消息早已传回河北。

塔塔尔人在贝伦绿洲圈养的牛羊马匹、储备的生活物资，都被燕军无情屠戮和焚烧。

李岚率军进入大帐，美貌动人的塔塔尔公主盈盈起身，娇艳的面上浮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但更多的是平静和从容。

而与她们并肩走进来的，还有她们熟悉的女将杨月儿。

尤其是听闻皇帝将塔塔尔公主休澜、即将和亲金国皇帝的草原之花掳回大燕，自觉大为扬眉吐气的大燕国内，欢庆气氛就像是被烧开的沸水一样，很快沸腾到了一个极致。

第一次，定鼎雁北九州。

自打进了行宫之后，大燕皇帝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如此华丽的宫室，室外天寒地冻，而在室内却温暖如春。

数百年的国耻洗雪在即。

面对这样一位在汉人心中具有无上威望的大燕皇帝，一位据说到目前为止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千古圣君，蒙古人掳掠中原的心思，几乎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破晓时分，塔塔尔部可汗帖木儿率数十亲卫仓皇而逃，数名锦衣铁骑高高举起手中的强弩正欲击出，却被燕青挥手止住。

孛儿台也乖巧得跪了下去：“我也愿意。”

……

不知多少过冬的牛羊和物资被燕军焚毁，这个冬季，等待着塔塔尔人的将会是一个严酷的考验。

河北人欢欣鼓舞。

如此恍若仙境的大城！

穷尽了她们视野的极限，也只能窥见高大城墙的一隅。

这让素来苦熬寒冬惯了的蒙古诸女心中稍定。

而皇帝王霖在大燕民间的威望之盛，也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雁北大捷！

当然，更多的人是想来凑一个热闹，看看著名的草原之花到底是怎样的国色天姿。

很多人都在意淫，当金国皇帝得知自己即将成婚的美人儿被大燕皇帝掳走，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发狂。

而和亲的公主被燕军掠走，这对于塔塔尔人、对于金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大燕皇帝身边内眷不少，今日突然由这么两位前来，显然是别有用意。

休澜在马上凝望着不远处的立在大燕龙兴大纛下的大燕皇帝。

即便蒙古人与金人联合。

休澜这两日与孛儿台住在一处，已经颇为熟稔。

作为孛尔只斤部的公主与塔塔尔部的公主，两女之前互不相识，却也都听闻过对方的名字。

李岚挥挥手，几名彪悍锦衣铁骑立时上前将休澜带走。

其实这一路上多亏了杨月儿和李岚关照，休澜和孛儿台等蒙古女子少吃了不少苦头。

萧夺里赖缓缓坐在宫女搬来的金墩上，也招呼耶律余里衍坐下。

她笑道：“蒙古诸部多出美女，过去我也见过不少，可没有一人能比得上这两位姑娘的。”

休澜微微一笑：“有区别么？

孛儿台妹妹？”

“当然有！

如果非要给汉人为奴为婢，我当然是愿意留在皇帝身边……毕竟……”孛儿台眼前浮起皇帝那张年轻英武的面孔，面色微红。

休澜是战俘。

未来如何处置她们，是充为宫妃还是作为战利品赏赐给诸将，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第二次，封狼居胥，马踏燕然，征服漠南蒙古各部，建立汉人王朝自霍去病之后的又一丰功伟业！

朱涟却执意让萧夺里赖和耶律余里衍来“现身说法”，作为朱涟来说，她希望蒙古两女能尽快适应环境、接受命运的安排，心里陌生怨怼，这样对谁都好。

孛儿台则很难掩饰自己的惊讶情绪，顿向萧夺里赖投来好奇的一瞥。

塔塔尔部族哀声一片。

这个在漠北草原苦寒之地繁衍生息的种族，生命力极其顽强，战斗力也毫无争议。

让李岚惊讶的是，似乎是猜测到了自己的命运和燕军到来的真正用意，这位名动三千里草原的草原之花、塔塔尔公主休澜早早打扮整齐，等候在了帐中。

张魁、程远景和周子宴三位当世大儒率千余士子更是迎出了十余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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