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算是开了眼界，也看清楚了这帮科道言官的德行。

督察院以十三道御史，监察地方。

而这一次整顿财政，地方又是重中之重。

这帮老应天正红旗的，下去之后，都是天王老子，说一不二。

所以他们能给予六科的，只有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孤零零的六科其实是没法阻止这场改变的，哪怕动用封驳之权，也不顶用，毕竟天子同意，加上六部九卿的支持。

这是无论如何，也抗衡不了的力量。

只不过六科实在是不甘心，毕竟他们才是监察六部的那个。

某位通政使的行为，已经侵吞了六科的权柄。

毕竟监察六部进度，发行民间邸报，这都在削弱六科的权柄。

双方可谓是积怨已久，借着这一次徐景昌主导发展规划，一起爆发出来。

而此时朝臣也懵了，三个皇子，一起派到了通政司观政，这不是摆明了让这哥仨撕破脸皮吗？

这往后通政司该多热闹啊？

朱棣笑了，“谁也不是一上手就什么都知道的。

你能心怀敬畏就很好了，这样吧，父皇让伱继续观政通政司，不光是你，还有老二和老三，你们三兄弟都在通政司，要学着处理朝政，为君父分忧。”

这手吞并六科廊，简直堪称神来之笔，天外飞仙。

不行，往后必须夹着尾巴做人才行。

朱棣也怔了一下，随后冲着姚广孝一笑，“少师，您就辛苦一下吧。”

尽管大家伙早有预料，但谁也没有想到，通政司竟然会这么快就进化到了完全体，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估计。

“汉王殿下，你能做到吗？”

原本是徐景昌和六科之间的冲突，现在他们成了一个战壕的兄弟，手拉手对付六部。

一个凌驾于六部之上的超级衙门，冉冉升起。

徐景昌笑道：“我知道汉王有领兵才能，你就要把治军的本事，用在管理六科上面……所有给事中必须雷厉风行，铁面无私，针对朝廷六部，重拳出击，严查不法，绝不姑息养奸！”

朱高燧哭了，大哥管内阁，二哥管六科，都是权柄在握，唯独自己，可怜巴巴的，只剩下一个无关痛痒的邸报。

可朱高炽这么想着，奈何朱棣不答应啊！

“朕让你在通政司观政，你可有什么心得？”

光是三位皇子还不过瘾，竟然要把姚广孝也拉进来。

“我尽力而为。”

凭着徐景昌的本事，他能掌握得住通政司吗？

“陛下，臣以为皇子观政，不能只是看，所谓看花容易绣花难，他们还要实际操持政务，真正把握朝廷运转。

但是国事又不能开玩笑，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臣恳请陛下，让姚少师同领通政使一职。”

让三位皇子掺和进去，明显是分化通政司，便于掌控。

事实上的相府已经出现了，皇子和少师代表地位，六科代表实际权柄。

就这个气派，简直比得上五军都督府了。

看着手下人丁兴旺，满坑满谷，徐景昌的豪情油然而生。

想和六部争，先把内部矛盾解决了，不然光是内耗，就能让通政司直接崩溃。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也不及万分之一。

众人大惊，这是什么路数？

朱高煦一个武夫，他能管得了六科吗？

徐景昌满意点头，“很好，你们两位可以带着大家伙散了。”

朱高炽一点点揣摩着朝臣的心态，他突然发现，这一场风波绝对不这么简单……他用包子一样的眼睛，扫过几位尚书，发现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点失落遗憾。

徐景昌又道：“汉王殿下，你也别闲着，你去负责六科。”

三大政务安排妥当，徐景昌笑呵呵扭头，“姚少师，轮到你了。”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衣冠禽兽，獬豸那可是神兽，至少也是神级衣冠禽兽。

好想大哭一场！

但很显然哭也没用，朱高燧只能委屈巴巴去负责邸报了。

但既然三位皇子掺和进去，事情就复杂了。

徐景昌道：“少师，从今往后，咱们俩就下棋聊天。”

永乐元年的大朝会就在一片波澜不惊中，胜利结束。

他一招手，吴山就捧来了一个棋盘，放在了两人中间。

难道徐景昌也知道自己威望不足？

大家伙都在揣测，唯独徐景昌心情大好，他告诉大家伙，正月十七，齐聚通政司。

“能！”朱高煦朗声答道。

等到了最里面，则是三位皇子，还有老和尚姚广孝。

随后穿着甲胄，器宇轩昂的税丁齐声高呼。

转过天之后，徐景昌穿着崭新的麒麟服，背着手，脸上止不住笑意，迈步进入通政司大门。

刚一进来，千户朱勇就朗声道：“恭迎通政使！”

朱棣说完，丝毫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朱大胖子，而是看向了朝臣。

一个不许迟到。

徐景昌才不怕人多，人越多，代表权柄越大，这可是属于他的至高荣耀。

如果真的冲突起来，那会怎么样？

六部重臣一定会要求严惩六科，他们对这帮小杂鱼不会手软，朱棣大概也会赞同……但最后背锅的，多半还是徐景昌。

他十分振奋，看了一圈，这才道：“大殿下，从今往后，你就负责统领内阁学士，以后整理奏疏，递交公文，上下传递消息，都是你负责。”

这倒不是针对徐景昌，毕竟他不能一直当通政使。

通政司壮大了，六科拿到了权柄，皆大欢喜……简直是秦始皇照镜子，里外双赢。

一瞬间，朱大胖子想到了历史上很多推动改变的大臣，貌似都没啥好下场……他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徐景昌。

凭什么他们俩都有，就是我傻傻瞪眼睛看着？

每个人都很开心……个屁！

这可出了大事了！

三位皇子观政，姚少师同领通政使一职，加上六科廊划入通政司。

徐景昌笑道：“这事情您保证喜欢。”

朱棣点头，“这是自然。”

只是徐景昌把姚广孝拉入通政司，跟他一起当通政使，这一招有点出乎预料。

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宰相。

没错，一定是他背锅！

谁让整个计划都是他操持的……商鞅变法也不需要秦王背锅啊！

所以他想借助姚广孝的威望，压制几位皇子？

只是这一老一小，真能合作无间？

“我刚来通政司的时候，缺官严重，只有一个参议吴山……那时候的通政司，只是单纯负责传达奏疏题本，在朝堂之上，默默无闻。

远不如六部督察院，甚至连大理寺都不如。

可是到了今天，我们有诸位内阁学士兼任参议，有六科监察百官，有数千名税丁。

我们脱胎换骨，今非昔比。”

“徐通政，你看要不我，我跟朱千户去征税吧？”朱高燧试探道。

内阁学士，六科给事中，还有三头猪……夺嫡大戏，言官互撕，朝堂政务，全都在一个衙门里面。

难道又要回到从前，六部归属中书省的日子吗？

想起当初自己傻乎乎跟着夏原吉去追税，真是太鲁莽了。

姚广孝一笑，“老衲可受不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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