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听到的钢琴曲，让沈时雨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她本因为是餐厅里放的音乐，但听着听着，她感受到琴键敲击的声音格外清脆，悠扬动听，一点也不像是音响的效果。

沈时雨走出了花房，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她在满是盛放花束的拐角处停下，前面有一个人背对着她，在弹钢琴。

钢琴声很快就听了下来，弹琴的人转过了身，沈时雨还没为打断他而抱歉，他先笑了起来。

“上午好。”陆白说。

沈时雨笑着向他问好。

“您弹的曲子很好听。”

“能让你赞美，是我的荣幸。”

陆白从钢琴前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了她旁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时雨和她一起回到了屋子里。

“陆医生，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他们点着菜，楚无争跑到外面来给沈时雨回电话。

“陆医生，你在套我的话。”

“我想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选择做心理医生？”

她这时候其实没什么心情想这些，但楚无争从来都能轻易挑动她情绪，所以一听他这么说，她还真心痒了。

陆白叫服务员送了一壶茶进来。

沈时雨叹了口气。

“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沈时雨问。

开了一路的车，楚无争他们到达金省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一伙人饥肠辘辘地从下榻的酒店出来，想找个馆子吃点东西。

这毕竟是个人隐私，而且沈时雨自觉和陆白还没有熟悉到那份上，她自然不愿提及，只能用含糊话打马虎眼。

“为什么？”陆白还是坚持想要知道原因。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让人找不出一丝细节，却也把问题回答得很明白。

沈时雨直觉这有些太简单了。

“你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陆白说。

“就这样？”

他当真厉害，能一眼看穿人的心思。

陆白幽深的目光瞧着她，不言不语。

他的话字音落得很重，追着她的那双眼睛又压人得很，任谁也能听出是别有用意。

“抱歉。”

临走前，沈时雨喝完了杯里的茶水，放下杯子后，她拿上挎包向陆白道别。

这是他的风格，沈时雨了解。

但沈时雨没什么心思喝。

“您，知道？”

可他连掌握主动权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侃侃而谈中对于所谓的“病情”只字不提，完全不像是一个需要心理调节的病人。

思绪还没有理清就被拉回，沈时雨更加紧张，她慌乱地松开了握紧的双手，拿起了一张白纸和旁边的笔。

“没有关系。”陆白说。

“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用书写的方式，你可以细致地回想，不管多长时间，我都会享受等待的过程。”

“您的要求是什么？”她问。

“想要了解这些并不难，很多事情都会以讹传讹，我擅长从中提取有用，实际的信息。”

所有的计划在最开始的一步就被打断，她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一定要问一个原因……”他字句低沉地说。

“我对你很好奇。”

沈时雨把手边的资料都收了起来。

她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这事她一早就知道。

他一定是什么时候扫到了她准备的一堆文件。

沈时雨决定放弃了。

沈时雨缓缓低下头，模样像个没取得优异成绩的小学生。

“其实，我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治疗经历。”她尴尬地一笑。

“对于案件，您的分析永远会比我透彻。”

沈时雨想拒绝，可人家话没点透，她也不好多说，只能回避。

陆白用几根手机端着细长的笔杆，如同拿着一把雅致的竹扇。

“是的。”陆白说。

“请。”

这是实话，沈时雨说得中肯。

陆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被拆穿的不满还有尴尬，原本沉重的神态和坦然的微笑转换得应用自如。

其实这事她考不考虑不重要，毕竟她不是做主的人，所以还是回去楚无争商议过后，让他来定夺。

“怎么会这样？”陆白脸上颇为凝重。

“方便透露原因吗？”

“见到嫌疑人了吗？”她开口就是这句，似乎是比他还着急。

楚无争轻轻笑了声。

“想我了？”

这话一语双关，聪明一点的人都能听出来其中的意思。

“文字是每个人心灵的呐喊，相对于叙述来讲，观察文字，确实更加能够让人共情，会意。”

陆白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沈小姐，我愿意为你提供帮助，但同时我也需要你，来满足我的要求。”

这话听着真像讽刺

可陆白下一秒就接着说。

“这是夸奖。”

“您觉得呢？”沈时雨问。

“我会考虑的。”她喝了一口茶说。

毕竟有关于犯罪心理学，他融会贯通得让她惊讶，再学习一些相关学科，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话温柔，可也无情。

她视线一滞，抬起头的时候，面前的陆白表情与她之前看到的无异。

“第一，Ta要的不仅仅是目睹杀人过程时那一刻的成就感，Ta有Ta的野心和计划；第二，Ta不能容忍计划被破坏；第三，Ta不享受杀人的快感。”

“我相信如果给您查看案件信息的权力，您一定会有更多关于罪犯的分析，对吧？”

其实沈时雨一早就知道陆白可能会掌握着更加高深的心理治疗知识。

“沈小姐，你真聪明。”

她质疑的眼神收不住，陆白斯文地一笑。

陆白听了她的话，脸上一贯优雅的笑。

“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我喜欢，不过罗夏墨迹测试……沈小姐的准备还真是充足。”

沈时雨眨了眨眼睛，算是默认了。

陆白拿起茶壶，动作利落地往她的茶杯里添了一些水。

“陆医生，我想我们已经很熟悉了，作为朋友，您可以向我倾诉您的烦恼，我会认真聆听的。”

“但对于情感还未调动的时期来讲，文字能表达出的内容，及不上口中的倾诉。”

沈时雨停下了脚步。

“你最近还在帮警局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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