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问，也是知道徐直问什么来。

徐直转头看她，想要说什么。

徐凤弥拂了拂袖，敛衽落座：“坐下说吧。”

徐直坐下，他干笑着搓着手，问道：“阿弥，这次荥阳之行，你觉得怎么样？

你若是早与我说，我还能派人护送你去荥阳。”

徐凤弥看他：“父亲这是在怪我没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去了荥阳吗？”

“不不不。”徐直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的安慰而已。”

徐凤弥提起茶壶，慢悠悠的给二人的杯盏都满上茶水。

徐直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冲动开口。

徐凤弥知道他的来意，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看着他着急。

“阿弥啊”徐直哪里有心情喝得下茶，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徐凤弥和程景让定亲一事。

他清了清嗓子：“你和静王殿下定了亲，婚期未定。

这事，你怎么看？”

徐凤弥挑眉，她将茶杯放在桌上，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是程景让亲自与我说的。”

她竟然直呼静王殿下的名讳，徐直睁大了眼。

“所以，父亲此行，还想说什么？”徐凤弥看着他，语气淡淡：“回京路途遥远，若是父亲没什么事，还请回吧。”

“是是。”徐直连忙起身，他语气热络：“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说这事儿。

你这长途跋涉，的确是累得不轻，那你那你赶紧歇下吧。”

徐直走后，徐凤弥又坐了一会儿，才去梳洗上了榻，早早睡去。

翌日。

徐凤弥接到了来自柏绮和阮楚莲的帖子。

“这个阮楚莲是谁？”她有些记不起这号人了，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小葵笑道：“姑娘忘啦？

当初去荥阳之前，您去禄阳长公主府参加生辰宴，遇到了这位阮姑娘，她是皇后的侄女呢，彼时，皇后还想将她和静王殿下凑一对。”

徐凤弥想起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将帖子搁在一旁：“就约一起吧。

给小七和这阮楚莲下帖，明日下午在见荷馆一叙。”

眼下正值午后，太阳高挂，屋子里也洒了一些金黄。

徐凤弥站在窗口，手撑着窗框往外瞧，她见满院枯枝，便叹了口气：“日子过得太快了。”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是早春。

那时刚和程絮成亲。

善善拿着一件毛绒外袍给她披上，道：“姑娘有心事吗？”

徐凤弥莞尔，她拉了拉衣袍，又看了一眼窗外，才走到软榻旁，坐了下来：“没有心事，只有矫情的情绪。”

“姑娘。”惊蛰走了进来：“霜降想见您。”

徐凤弥却道：“放了她吧，她是走是留，都看她自己。

不过，我此时却是不太想见她的。”

又过了一会儿，说是徐凤雅来了。

徐凤弥揉了揉眉心：“谁都不想见。”

善善：“那奴婢去回绝了？”

徐凤弥放下手，指尖轻点。

须臾，她往后一靠：“让她进来吧。”

屋子里烧着地龙，还摆着炭盆，熏着好闻的香薰，处处彰显着精致和有钱。

徐凤雅垂眸，敛下眼底的苦涩和不甘，道：“长姐才归来，我该不来打扰的。

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长姐救救我。”

说罢，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眉头紧蹙，眼含热泪。

徐凤弥却不为所动，她捧着手炉，身上披着毛绒毯子，发髻整齐，面色淡然：“我跟四妹妹，好像没有什么过得去的交情吧？

我左思右想，和四妹妹仅有的，也只是那一两分龃龉，我凭什么要救你？”

徐凤雅哭得狼狈，她上前两步，拉了拉徐凤弥身上盖着的毯子，道：“长姐，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会想要找你。”

徐凤弥垂眸，她将毯子拢了拢，不咸不淡道：“找我也没用。”

“长姐还没听我说什么事，就要拒绝吗？”徐凤雅面露绝望之色，眼底那抹明亮也熄灭了。

徐凤雅走了。

外边儿寒风呼呼的吹，先前还明媚的天突然就暗沉了下来。

徐凤弥喝了一碗小厨房炖的酸萝卜老鸭汤，暖了暖身子。

到底，她还是问道：“徐凤雅出了什么事？”

小葵上前一步，道：“夫人给她相了门亲事，明日一早便要交换庚帖了，合过生辰八字后，这亲，就算是定下了。”

徐凤弥：“这么说来，那亲事一定不怎么好吧？”

小葵面露复杂之色，少顷，她才叹了口气道：“何止是不好，简直是糟践了四姑娘。”

她飞快看了一眼徐凤弥，止住话头，一副说错了话的表情。

徐凤弥却懒洋洋道：“我和徐凤雅是不怎么合得来，但也不至于想要拼个你死我活，继续说。”

“夫人替四姑娘相的那门亲，是城东人氏，那男子的原配亡故，便要娶四姑娘做续弦。

只是，那男子生得丑陋此为一，喜欢打女人、打小孩儿此为二，又爱拈花惹草此为三。

再者，那男子的母亲，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据说，那男子的原配，就是被她婆婆磋磨而死的。”

徐凤弥听罢，蹙起了眉头：“徐家再怎么不入流，徐直再怎么是个小官儿，徐凤雅也沦落不到这个地步吧？”

小葵摇摇头：“姑娘不知，眼下六姑娘和镇南王定了亲，是要有一份得体的嫁妆的。

给四姑娘说的那门亲，人家愿意出高价，这样一来，夫人哪里有缘由拒绝呢？”

“真是荒唐。”徐凤弥掀了身上的毛毯，脸色如冰：“到底是有多高价？

能蒙了贺兰瑛的眼睛，她居然蠢笨至极。

她也不想想，静王、镇南王的连襟能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吗？

她是想给徐家找不痛快吗？

她这是活腻了吗？”

“纵然徐凤雅是庶出，贺兰瑛此举也太过分了，她这是卖猪狗吗？

徐凤雅最低最低也能配个家世清白、家境尚可的书生，这事岂是小事？

是徐家的大事！”

她又问：“徐直没反应？

他同意了？”

小葵：“老爷平时不怎么过问内宅之事。”

徐凤弥气笑了，她想了想，问道：“明日什么时候交换庚帖？”

傍晚，徐凤弥用过晚膳后，准备四处走走，消消食。

这一走，就遇见了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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