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三十八章(1/2)
披一身如水月光, 李玉华昂首挺胸, 目光笔直, 面色冰冷, 她那不高的个头儿硬是走出了一种傲睨众生的气派。
穆安之都只是跟在李玉华身畔,不被她落下,余者诸人除了喘气和脚步声, 更不敢发出半点多余动静, 生怕惹皇子妃娘娘不高兴。
回到玉安殿,穆安之递给她一盏蜜水,“还生气哪?”
“我生什么气, 我又没吃亏。”李玉华喝两口蜜水, 随意的晃两下脚, “就是没想到我竟然要对付这种不上道的把戏。”李玉华问孙嬷嬷, “嬷嬷,你以前不是跟我说嘉祥公主聪明伶俐么?
这是个聪明伶俐的样儿么?”
孙嬷嬷满脸尴尬, “以前,以前看公主是挺聪明的。”
李玉华快人快语,抱臂盯着孙嬷嬷,“少哄我, 这话不实在。”
孙嬷嬷见内室除素霜素雪外也没旁人,便说了, “公主以前就是爱争个尖儿,奴婢们自然得捧着赞着。
哎,今天这个实在没想到。”
孙嬷嬷的意思翻译一下就是, 人家是公主,又是个掐尖儿好强的性情,平时拍马屁都来不及,就是有缺点咱也不能说啊!
咱们做下人的就是顺情说好话,拍马屁的话,也没人当真的。
“真是蠢啊。
换个稍微有脑子一点儿的,就算要下黑手,也不能自己干哪,打发个宫人不就行了,事不成起码有个替死鬼。
她倒好,自己动手,我早防着她哪。”李玉华感慨,“以前我还当宫里人个个聪明伶俐,原来也不是。”
孙嬷嬷哭笑不得,劝道,“老奴说句不当说的话,您那一脚也重了些。”
李玉华嘿笑一声,“要是叫她绊倒我,我一样得摔个狗吃屎,现在得意的就换成她啦。
她自己先生害人的心,怪不得旁人。”
“就是。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就给她踩折了。”穆安之在旁道。
“现在娘娘刚进门儿,姑嫂之间,总有些磕绊,日子长就好了。”李玉华性情厉害,孙嬷嬷也没狠劝。
就是她说,嘉祥公主也的确是一丝道理不占,自己先生坏心,要是李玉华轻轻避开,只当没这事,是嘉祥公主走运。
李玉华踩她一脚,她也是白挨着。
就是陛下与娘娘,一边是刚进门儿的媳妇,一边是闺女,纵疼爱多年,心里是偏着闺女的,也不能有碍公正。
孙嬷嬷带着素霜素雪准备洗漱物品,李玉华今日心情好,还泡了个澡。
穆安之则是雀跃昂扬中又带了一丝担忧,一面觉着玉华妹妹真不愧自己看中的人,恩怨分明,一面又觉倘以后与玉华妹妹分开,皇后必然要报复玉华妹妹的。
直待身畔传来李玉华轻柔均匀的呼吸声,穆安之方暂且放下心事,也静静入眠。
倘不是嘉祥公主自己已经哭的面目惨白,穆宣帝必要训斥她几句。
陆皇后一叠声的吩咐宫人小心的将公主抬上辇轿,送到凤仪宫去,太子吩咐吕安拿牌子去宣太医。
太子妃柔声将事禀给出来问怎么回事的林嬷嬷,也一道同太子跟着去了凤仪宫。
穆宣帝则是单独回了宣德殿。
智慧都是相通的,聪明人的想法往往近似。
夜风拂过面颊,此时穆宣帝所想倒是与李玉华所言相仿,先是有一种我闺女怎么是个蠢货的惊愕认知,继而才在心里为闺女开脱,说不得就是小孩子一时娇蛮恶作剧,她也不一定真就是要绊老三媳妇,兴许就是吓吓她嫂子。
好在,穆宣帝并非是个自欺之人。
先不说从台阶上滚下来可不是小事,你觉着自己孩子是开玩笑,人家不觉得,踩上一脚,也没什么办法,谁叫是你家孩子先动手哪。
尤其一边儿是闺女一边儿是儿媳,穆宣帝虽则觉着李玉华厉害了些,也不会着内侍去训斥她。
都是叫人不省心的。
穆宣帝不打算多管此事。
宫人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要为嘉祥公主将鞋脱掉,嘉祥公主已经继续惨叫起来,陆皇后训斥宫人,“你轻点!”
宫人额角都冒汗了,太子道,“孙姑姑哪里敢不轻着。”上前示意孙嬷嬷到一畔,太子修长的手指握住嘉祥公主的脚腕,另一手握住她的鞋后跟,劈手便将鞋给她拽了下来。
嘉祥公主一声凄厉惨叫仰倒在床间,疼的唇角都不带一丝血色,躺在床间说不出话。
陆皇后握着闺女的手,心疼的急声唤道,“祥儿祥儿!”
太子俐落的将白袜一并给她拽了下来,嘉祥公主整个脚面青肿骇人,惊的太子妃低呼一声,“都肿成这样了。”
太子垂眸瞥一眼,握着嘉祥公主的脚踝活动着,问她,“疼不疼?”
嘉祥公主已经要疼死了,另一只脚猛的向太子踹去,太子一掌给她打落,把手放下,淡淡起身,“不似伤到筋骨的,皮外伤,不要紧。”
嘉祥公主就知道哭着喊疼了,哭的哑了嗓子。
宫人捧上温水,太子过去仔细的洗过手。
御医急急赶来,看过公主的脚伤,诊断与太子无二,皮外伤,开些活血化淤的药膏,好好修养上半个月就能走路了。
御医告退后,太子道,“我们也回了,明天母后打发人给三弟妹送些东西。
这事原是嘉祥无礼在先,待她好了,也让她去赔个不是。”
嘉祥公主头发篷乱的躺在床间,咬牙切齿,“我不去!”
“就这么定了。
母后也早些歇了吧。”太子微一躬身,带着太子妃告退。
一直回到宫殿,太子方同太子妃道,“你今天的话说错了。”
太子妃望向太子,烛光在太子幽黑的眼瞳深处跳跃,如同两簇小小火苗,太子说,“嘉祥受伤,第一件事是请御医,而不是追究谁踩的她。
嘉祥是嘉祥,你是你,玉安殿没有对不住你,你就不要与玉安殿交恶。
嘉祥的立场,并不是你身为太子妃的立场。”
这其间的关系利害,不必太子明说,太子妃也已经想到了,不禁露出羞愧神色,绞着帕子道,“我一时没想这么多。
要不,明天我去瞧瞧三弟妹?”
“不用求急,慢慢来。
你记住这一点,你是太子妃,身份尊贵,凡事要公正,要分清先后主次。”
慈恩宫。
蓝太后听完林嬷嬷的回禀,不禁叹气,“瞧瞧,遇着硬茬子了。”
嘉悦公主带着宫人内侍回到母亲宫里,慧妃还没有就寝,见闺女回来,先令宫人端上备好的汤羹。
嘉悦公主有些心事,略用了两勺,就没再吃了。
慧妃倚着隐囊,面色微带些苍白,拉着女儿的手问,“以往宴会下半晌就结束了,我听说今天热闹,太后娘娘留你们一道在慈恩宫用的晚膳。”
嘉悦公主点点头,眼神欲言又止。
慧妃打发了宫人,继续问,“可是出事了?”
嘉悦公主把嘉祥公主和李玉华的事讲了一遍,她说,“我当时走的比嘉祥还要靠后些,我看到是她先要推三嫂的。”
慧妃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刚要说话,又觉喉咙间微微发痒,不禁轻嗽几声。
嘉悦公主端来温水,慧妃喝几口,脸上咳出微些血色,与闺女道,“如果有人问你,你就实话实讲。
如果没人问,就不要说。”
慧妃又问,“三皇子妃是个厉害人吧?”
“三嫂待我挺和气的。
今天三嫂和襄阳世子划拳,襄阳世子醉的把父皇认成襄阳王了,一个劲儿的说‘父王,你怎么来帝都了?
’,逗的大家伙儿直笑。
原本挺好的,宗室告辞的时候,三哥三嫂还有二哥二嫂都送到宫门口的。
我看是三嫂想送宗室,就把二哥二嫂带上了。
大家从皇祖母那里告辞时还都挺高兴的,嘉祥怎么生这样的坏心,三嫂可没得罪她。”
“嘉祥公主的性子早被惯坏了,你哪里知道她为何不高兴。”慧妃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柔声细语的同女儿道,“我没有儿子,你也没有同胞兄弟,我们不涉入朝廷大事。
你与诸皇子公主们交往,以平常心即可。”
第二天,李玉华就打发人送来药材和衣料。
慧妃很客气的打赏了孙嬷嬷,她精神头儿不错,同孙嬷嬷说了几句话。
她这里药材不缺,她是有女宫妃,位份也高,蓝太后对她颇是照顾。
慧妃瞧着两匹樱草色料子,光泽雅正,摸起来柔软贴身,“这么好的棉布可不多见。”
嘉悦公主笑,“比宫里现在用的棉布都好。”
“奴婢也说这料子好,宫里的棉布大都织的松散,不如这料子挺括,可摸在手里,又觉着柔软贴服。”孙嬷嬷道,“三皇子妃说,昨日见到各位兄弟姐妹,没什么可聊表心意的,这棉布是她家乡所织,是她的一点心意。
她怕过来打扰娘娘休养,待娘娘身子大安,她一定过来拜见。”
“三皇子妃太客气了,我现在精神头儿挺好,让她闲了只管过来。”慧妃令宫人取来一只细长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宝光莹莹的赤红双喜金钗,慧妃笑,“这是当年我进宫时陛下赏给我的,如今我这年纪,也久不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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