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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鬼族之乱(2/4)

玄女遂了心愿,甚欢喜。

我得了清净,也甚欢喜。

如此皆大欢喜。

然不几日,却发现弊病。

不是说折颜这项法术施得不好,只是我这厢,瞧着个同自己差不多的脸整日在眼前晃来晃去,未免头晕,是以渐渐便将玄女疏远了,只同四哥成日混在一起。

后来玄女长成个姑娘,回了她阿爹阿娘家,我与她就更无甚交情了。

我同离镜处得正好时,大嫂来信说,她娘亲要逼玄女嫁个熊瞎子,玄女一路逃到他们洞府。

可他们那处洞府也不见得十分安全,她娘亲终归要找着来。

于是她同大哥商量,将玄女暂且搁到我这里避祸。

得了大嫂的信,我着手收拾出一间厢房来,再去大师兄处备了个书,告知他将有个仙友到昆仑虚叨扰几日。

大师兄近来心情甚佳,听说这仙友乃是位女仙友,心情更佳,十分痛快地应了。

三日后,玄女低调地腾朵灰云进了昆仑虚。

她见到我时,愣了一愣。

大嫂在信中有提及,说未曾告知玄女我便是她幼年的玩伴白浅,只说我是他们一位略有交情的仙友。

玄女在昆仑虚上住了下来。

她那样貌端端已有九分像我。

大师兄品评道:“说她不是你妹妹我真不信,你两个一处,却只差个神韵。”

那时我正春风得意,自是做不出那悲秋伤春惜花怜月的形容,着实有些没神韵。

我见玄女终日郁郁寡欢,好好一张脸也被糟蹋得蜡黄蜡黄,本着亲戚间提携照顾的意思,次回下山找离镜时,便将她也带了去。

离镜初见玄女,傻了半天,好容易回过神来,又极是呆愣地蹦出来句:“却是哪里来的女司音?”

玄女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我见她终于开了一回心,倒也宽慰。

日后再去找离镜,次次将她捎带着。

一日,我正趴在中庭的枣树上摘枣子,预备太阳落山后带去离镜洞里给他尝个鲜。

大师兄冷飕飕飘到树下站定,咬牙与我道:“上回我打那来拐你的断袖你还抱怨我打重了,我却恨不得当日没打死他,没叫他拐走你,却拐走了玄女……”

我一个趔趄栽下树来,勉强抬头道:“大师兄,你方才说什么?”

他一愣,忙来扶我:“方才在山下,我老远看到那断袖同玄女牵着手散步,两个人甚亲热的模样。”

“咦?”他扶我扶了一半,又堪堪停住,摸着下巴道:“玄女是个女神仙,那断袖却诚然是个断袖,他两个怎么竟凑作了一堆?”

我如同五雷轰顶,甩开他的手,飞一般奔出山门。

火麒麟在洞外打盹儿。

我捏个诀化作个蛾子,一路跌跌撞撞飞进洞去。

那石榻上正是一双交缠的人影。

下方的女子长了一张同我一样的脸,细细喘息。

上方的男子披散了一头漆黑的长发,柔声唤:“玄女,玄女。”

我心口冰凉,支撑不住,穿堂风一吹,落下来化成人形。

所幸还站得稳,没失了昆仑虚的风度。

离镜同玄女齐齐转过头来,那一番慌乱着实不足为外人道。

我尚且记得自己极镇定地走过去,扇了一回离镜,又去扇玄女。

手却被离镜握住。

玄女裹了被子缩在他怀中。

离镜脸色乍青乍白。

我同他僵持了半盏茶工夫,他终于松开手来,涩然道:“阿音,我对不起

你,我终究不是个断袖。”

我怒极反笑:“这倒是个很中用的借口,是不是断袖都是你说了算,甚好,甚好。

如今你却打算将我怎么办?”

他沉默半晌,道:“先时是我荒唐。”

玄女半面泪痕,潸然道:“司音上仙,你便成全我们吧,我与离镜情投意合,你两个均是男子,终究……终究不是正经。”

我敛回神,冷冷笑道:“那什么才是个正经,始乱终弃却是个正经?

勾引别人的相好,破坏别人的姻缘却是个正经?”

她煞白了一张脸,再没言语。

我心力交瘁,散散挥一回袖,将他们放走。

与离镜,便彻底完了。

那时着实年少,处理事情很不稳健。

平白同他们辩了半日道理,浪费许多口水。

不懂得快刀斩乱麻,一刀宰了他两个,让自己宽心是正经。

我初尝情爱,便遭此大变,自然伤情得很。

一想到为离镜和玄女穿针引线搭鹊桥那笨蛋还是我自己,更是伤情。

一则是失恋的伤情,一则是做冤大头的伤情。

同离镜相处的种种,连带他送我的一干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全成了折磨我的心病。

我辗转反侧,将它们烧个干净,却是难以纾解。

饮酒消愁比烧东西要中用些,于是在昆仑虚的酒窖里大醉了三日。

醒来时,正靠在师父怀中。

墨渊背靠一只大酒缸坐着,右手握一只酒葫芦,左手腾出来揽住我。

见我醒来,皱了皱眉,轻声道:“喝这么多酒,要哭出来才好,郁结进肺腑,就可惜我这些好酒了。”

我终于抱着他的腿哭出来。

哭完了,仰头问他:“师父,你终于出关了,伤好了吗?

有没有落下什么毛病?”

他看我一眼,浅浅笑道:“尚好,不需要你将自己炖了给我做补汤。”

我同离镜那一段,实打实要算作地下的私情。

众位师兄皆以为我爱的是玄女,因玄女被离镜拐了,才生出许多愁思,恁般苦情。

这委实是笔烂账。

只有墨渊看得分明,揉了我的头发淡淡道:“那离镜一双眼睛生得甚明亮,可惜眼光却不佳。”

墨渊出关后,接到了冬神玄冥的帖子。

玄冥上神深居北荒,独辖天北一万二千里的地界。

此番要开个****,特派了使者守在昆仑虚,延请墨渊前去登坛讲道。

因墨渊乃是创世父神的嫡子,地位尊崇,四海八荒的上神们开法道会,皆免不了将他请上一请。

墨渊拿着帖子虚虚一瞟,道:“讲经布道着实没趣,玄冥住的那座山还可以攀爬攀爬,小十七,你也收拾收拾与我同去。”

我便乐颠乐颠地回房打包裹。

大师兄跟着一道,在门口提点我:“以往师父从不轻易接这种乏味帖子,此番定是看你寡欢,才要带你去散一散心。

十七,师兄知道你心里苦,然师父整日诸事缠身,百忙里还要抽空来着紧于你,未免劳累。

你也这般大了,自然要学着如何让师父不操心,这才是做弟子的孝道。”

我讷讷地点一回头。

北荒七七四十九日,我大多时候很逍遥。

没墨渊讲经时,便溜了漫山遍野晃荡。

轮到墨渊上莲台,便混迹在与会的神仙堆里嗑瓜子打瞌睡。

墨渊素来以为法道无趣,论起来却很滔滔不绝。

是以许多神仙都来同他论法。

诸如轮回寂灭、人心难测之类,墨渊每每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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