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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鼓吹(2/3)

在行军床上,还散落着一些书卷。

小小天地,自成一统。

他敲着膝盖,只是静静的道:“我只是想在朝鲜北部,经营出一些实力出来,应付来日大难…………”

“来日大难,什么来日大难?”谭嗣同迫不及待的就问。

徐一凡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谭嗣同,语调肃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

“在朝鲜,中日必然有一战!

我历来书稿,复生兄都已经看过。

日本自明治开化以来,迫切需要谋求伸展争霸的空间,而对面大陆,就是他们垂涎饕餮之地!

从光绪初年以来,围绕朝鲜之地,中日已经纷争不断。

日本国内整军经武,上下同欲,都是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他们想要崛起,就必然要踏着我们的尸骨起来!

朝鲜经过我这么一来波动,两钦差入汉城,必然再度刺激日本。

风潮即将在东海波涛上面卷起!”

这预言式的声音一下震住了谭嗣同和唐绍仪。

对于他们来说,心思各各不同。

谭嗣同鼓吹呼吁,都是想让中枢振作,应对洋人侵逼环攻。

想摸出一条救国的道路出来。

在谭嗣同心目当中,日本变法维新,眼看着国势有点强起来,是可以借鉴学习的。

但从来没想到这个东邻,居然能是国朝最危险的敌人。

而唐绍仪呢,恩主总算有了一块落脚的地方。

他这些日子琢磨的就是怎么把这里经营出成绩出来,成为恩主一个基地。

将来大展宏图的依靠,可也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里,还真正面临打一场恶战的危险!

他一直以为在北洋,因为守着京师门户,可能会和洋鬼子交手。

在北朝鲜这个荒僻之地,难道洋鬼子还找上门来?

正是可以经营自己实力的好时候儿,却没想到,徐一凡是这般说法!

“和日本……和日本……”两人声音都讷讷的。

徐一凡淡淡一笑,声音还是很低:“现在咱们,好比都睡在一间大黑屋子里面。

虽然已经千疮百孔,但是裱糊了一下,大家还撑着场面。

虽然外面儿日新月异的,咱们却只是当作不见,继续沉沉睡去。

有的人起来得早,想喊两声儿,却被别人按住了嘴巴。

直到这大屋子被踹倒了,大家才会惊醒过来!

才会明白,这屋子,早就该倒了!

中日一旦开战,就是屋倒房塌的时候儿,会让天下的人明白,这间屋子是多么不堪一击。

对它寄予的全部期望,都是白费!

外面的人会涌进来乘火打劫,但是更多的是里面的人醒过来,开始抵抗,开始反应。

复生兄,我在朝鲜一切经营,都是为了在应付房倒屋塌的时候,给屋子里面的人一个希望!

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之前,做好舆论风潮的鼓动,到时候儿,让变革,成为一种不可阻挡的潮流!

那个时候儿,我们兄弟俩,才能称得上异日雄飞!”

徐一凡言之凿凿,已经断定中日必然开战,而满清必败!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儿,也只有他才在这里说得出口!

谭嗣同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要我鼓吹呼吁,说这大屋子就要塌了?”

徐一凡淡淡一笑:“也该塌了…………到时候儿屋子里面的人,有的闭目待死,有的会帮助拆房,有的想着要重建,有的拔脚想溜…………而到时候我,就来给他们希望吧……”

谭嗣同并不说话,唐绍仪也垂下了头。

徐一凡笑着摆摆手:“反正归根到底一句话,我要将在朝鲜手头的实力经营起来,复生,你可愿意助我扶此危,定此难?

不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咱们背后这绵延五千年的文明传承,也该得到新生了!”

对谭嗣同,也只有这样的话儿才有用。

他伸出手来,和徐一凡一握:“我即日启程,返回上海,集合清流,做这鼓吹的工作!

但是传清,一切都要如你所料才好!”

对于谭嗣同来说,他也的确没有选择。

徐一凡虽然和他是兄弟相称,但是也和恩主仿佛。

在他慨然公车上书之后,前途黯淡之际,一把又将他从泥涂当中拔拽出来。

现在他负天下之望,点点滴滴,那点不是徐一凡给的?

这个时候,他也只有和徐一凡绑在一辆战车上面了。

看着谭嗣同表态,徐一凡掉头过去看唐绍仪:“少川,你怎么看?”

唐绍仪沉吟一下:“属下唯大人马首是瞻…………只是大人将朝鲜局势说得凶险,只怕我们的时间无多。

要切实的将自己实力经营起来才好啊……”

徐一凡一笑,向南面望去:“楚万里这家伙,也该收拾完毕了吧?”

扑哒一声,却是白面馒头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庆军上下,从营官到士卒,都呆呆的看着密布在四周,高高在上,穿着新式军服的人们。

几百把步枪,冷森森的对着他们。

庆军士卒,进了这个又背风,又阴凉的山坳里面,看着满满的好粮食好菜,哪里还有不一拥而上的道理。

这些日子,营官哨长们又是刻意放纵对他们的纪律约束。

更是让这些兵大爷们得其所哉。

正争抢得热闹的时候儿,那个一直背着手,看着他们,笑得天真善良无害已极的那位楚副将大人,撮唇一声唿哨,四下应和之声大起。

山坳四下,冒出了几百名士兵出来!

长途行军,这些庆军的军装军火都装在大车上面,这个时候儿去抓兵器也来不及了。

一个个就只有目瞪口呆的看着。

吴庆恩知道上当,他一直以为徐一凡只是个光杆司令,庆军这一千多人抓在他们这些营官手里,徐一凡就没了猴儿耍。

所以行径一直是大摇大摆,浑没在意什么。

却没想到,徐一凡在这里变出了几百个士兵出来!

他冲着楚万里大喊:“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楚万里负手一笑,在张旭州那些全副武装的学兵们簇拥之下,大步走上了一处高点儿的土丘。

“奉徐大人宪谕,锁拿吴庆恩以下等营官六名,队官哨长千把总三十九名!

罪名嘛,吃空额算一件,无礼抗上又是一件……多的兄弟也懒得说了。

徐大人交代了,给北洋留点面子,给你们一人一匹马,回汉城去吧!”

吴庆恩梗着脖子,在地上跳脚:“谁给你们这个权?

老子是大清的武官!

你们擅改军制,驱逐命官,分化北洋实力,有人和你们算帐!”

楚万里只是笑:“咱们徐大人练的是什么兵?

是禁卫军!

要你们那么多淮军军官做什么?

实话告诉你吴大人,徐大人的折子已经分送京城和汉城两处,要荣大人挑选旗人随员接任庆军军官。

这官司,你就是到了太和殿也打不赢。

乖乖儿的回去吧!

大家还能留一个见面的余地…………”

他脑袋一摆:“还不服侍几位大人?”几十名南北洋学兵如狼似虎的冲下,按图索骥的将不能容留的庆军军官从队伍当中拉了出来,谁敢反抗,就是一枪托下去。

庆军上下,都知道大势已去。

一是没有料到徐一凡居然在平壤有这么大的实力,逼在鼻子前,完全无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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